四十三朝槿沒有跟我客氣半分,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徑直走到茶幾邊上坐下,嘩嘩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雖然說朝槿平常沒少嚴肅,但是今天似乎在嚴肅之中夾雜了那麼幾分戾氣,搞得我都不太敢靠近他,生怕他哼唧一聲我就被他的氣場給震得四分五裂了。
就當我還在門口那裏磨磨唧唧猶豫半天不過去的時候,朝槿發話了,像一支閃電般的箭直插過來:“你為什麼騙我?”
哧!一支帶了毒的利箭直挺挺的插進我的小心髒裏,他這話一說出來,我頓時全身發麻。不過想想這小子不也是頂著女人的樣子去謊騙大家麼?我該怕他什麼?於是便壯了壯膽,說:“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就像此刻你我男女共處一室一樣,為了各自的名聲,客官你還是早回吧……”
想想前幾個月一直在他房間裏甚至在他的床上不知廉恥地打滾的我,這一連串的話一說出來,我的老臉都紅了半邊……
然而,朝槿卻說了另一句令我更為驚悚的話:“你明明是皇宮的人,對吧?莫小鳶公主,又或者說,湘儀公主?西平王妃?”
咯噔,平地起驚雷!
一刹那我便愣住了,頭皮發麻得厲害,腦子幾乎思考不了,也沒敢回頭去看他。
湘儀公主,多久沒聽過別人如此稱呼我了?一個人人羨煞的身份,此時此刻對我來說,卻是最危險的名號。
我跟朝槿在這小小的屋子裏,相距也不過五步,而我仿佛感覺到身後的朝槿正如同一隻嗜血的野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獵物——讓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女。
我僵硬地稍微把頭扭了回去,結果發現我還真是想多了……對方此時正半醒半寐著喝著茶,一絲殺意都沒有,我還緊張個屁啊?
“你怎麼知道的?”我像個傻瓜一樣看著他問道。
朝槿輕哼一聲:“有你這樣笨的王妃,西平王府居然還沒應聲倒地,我都開始佩服簡寒的才能了。”
“你認識簡寒?!”我這幾乎是應聲跳起的,隨即飛奔到朝槿麵前,抓著他的衣領驚訝地看著他。
朝槿左右睥睨,一臉嫌棄得再不能嫌棄的樣子,冷笑道:“新西平王文韜武略德才兼備已是人盡皆知,西平日漸繁華都快要把皇都城比下去了,天下多少少女對其仰慕不已?在你過門之前,各路皇親國戚上門提親那是把西平王府的門檻都不知踩爛了多少,府上的管家就沒跟你算過換門檻的花銷?”
“還真沒有……”聽朝槿如此一說,我突然覺得我身為王妃的氣勢被踐踏得一無所有,連這種事情都不清楚,說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是個掛名王妃呢!我剛想跟朝槿商討一下怎麼奪回我身為西平王妃的尊嚴,可一看到他的臉,我猛地想起了我剛才原本的話題。
“喂!我問你怎麼知道我身份的你還沒告訴我呢!”我明明都女扮男裝了,而且平常吊兒郎當半分公主王妃的端莊樣兒都沒有……雖說我本來就沒有,但是這朝槿一下就認出我來,難免還是覺得有貓膩,難道他這人天生就對仇人有種莫名的心靈感應?
朝槿漠然地看著我:“在醉酒的時候哭著喊出莫小書和簡寒這兩個名字的人,除了深愛著他們的湘儀公主,還會有誰?”
“你知道的還挺多。”我獨自黯淡,“深愛”這個詞算是戳到我的痛處了。
“這裏是什麼地方,出入多了當然廣知天下。”
果真,勾欄這種地方真是人多口雜!那些王親貴族總愛微服私訪此地,既然怕人知道毀了名聲,那就應該好好閉上那張狗嘴,一想到那些整天對著父皇一口一聲“臣有事稟奏”、“臣懇請”,煩人得不得了的正經臭老頭兒,我就打從心底裏深深地鄙視那副假正經的嘴臉,表麵一副正人君子,背後不也依舊來這煙柳之地尋歡作樂、在人背後多嘴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