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兵一緊張,還真把這茬忘記了。經金山這麼一提醒,劉紅兵想起來了,任何一個國債期貨品種,交易所都規定隻有三個月的交易期限。在交易期限屆滿之時,以最後一筆交易價格作為這一品種的最後結算價格。對做空的億邦證券而言,國債期貨結算價格假設上漲一元錢,每一百元麵值的標準券合約就將要虧損16元以上,而一口合約等於200百元麵值標準券,那麼每一個倉位按滿倉40萬口計算,就將虧損近13個億。要是像金山說的開了三個滿倉,那就是近40億元。要是再加開五個滿倉,可就過百億了。這就相當於整個上海市一年的財政收入了。這還是假設隻虧損一元錢的情況,如果虧損得更多……劉紅兵不敢往下想了。
見劉紅兵在電話裏一聲不吭,金山又接著問道:“小阿弟,是不是老同學的麵子不夠啊。這麼著,回頭我讓市裏找你。你別怕,有市裏給你兜著,你還怕什麼?”
其實劉紅兵是太緊張了,腦子還沒有從剛才的心算中回過神來。聽到電話裏金山的這番話,他知道了,這個事情是非做不可了。他想:我怎麼這麼倒黴,總經理出國考察去了,自己剛剛代理主持幾天交易所的工作,偏偏遇到這樣的事情。這讓我如何是好呢?
劉紅兵想,如果自己不答應,怕是這些年的交情就到此為止了,而剛才金山說要找人給我直接打招呼,如果真是那樣,我肯定還得聽,還得按照金山的意思去做。這樣反倒弄得自己裏外不是人。還是先來個緩兵之計:
“老兄啊,你盡給老弟出難題。我還怕文總回來自己沒法交代。這樣吧,能不能給我點兒時間,讓我再考慮考慮,再與所裏其他幾位領導一起商量一下。你也清楚,這些事情外界遲早是要知道的,如果我一人決定,恐怕到時我就真沒法交代了,這事兒非同小可。容我們商量一下再說。好嗎?”
“行,行。我就先謝謝小老弟了。我明天聽你的消息吧。不打擾了,晚安!”
劉紅兵還想再解釋解釋,金山先把電話掛斷了。
第二天上午,劉紅兵通知交易所各位副總召開緊急辦公會議商議這事。會上大家雖然議論紛紛,但最後無記名表決時,竟是全票讚成通過。這大大出乎劉紅兵的預料,心想暗想:金山真有兩下子,一點兒也不白給啊。照今天這情形來看,億邦一定在背後挨個做通了這些人的思想工作,今天的這個會議,隻是走個過場而已。
盡管如此順利,但劉紅兵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有立即把這個消息通知金山,為了穩妥起見,他希望金山不再找他,那麼自己就可以不用有任何擔心了,畢竟這是違反交易所規定的事情,上麵還有中國證監會呢,萬一出了事,自己現在是直接領導,替罪羊無疑是當定了。
深圳的馬躍進此刻也坐立不安。
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今天應該是一個多頭行情,應該沒有空方的還手之力,可盤麵上走得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強勢,這一分鍾之內,空方不到二十萬口單子,就已經把價位打下去一塊多錢,此刻“3.27”正在146.50元左右運行。價格每下一元,馬躍進和他的同盟軍就得少掙十多個億。如果不立即製止這種勢頭繼續發展,萬一引發散戶多頭的恐慌性拋售,到那時再想挽救局麵,怕是要費力得多。馬躍進撥通了場內林芙蓉的電話,查明這二十萬口空單都是從億邦證券的席位拋出的之後,立即向林芙蓉下達了掃單的指令,同時也給所有同盟軍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掃單就是將盤麵上看得見的所有掛出的空單全部吃進,無論什麼價和量。林芙蓉心領神會,沒多問,立即看著盤麵的空單,有多少吃掉多少,先以十二萬口巨單將價位推高到148.50元;見到盤口又有空單湧出,林芙蓉以八萬口將之一口吃掉,價位已經上攻到149.10元;剛剛吃掉這八萬口,空方又在上方掛出了十萬口空單,林芙蓉毫不猶豫,再將這十萬口一氣吃下,價位立即創出了當日新高——150元;隨即,盤口出現了十五萬口的巨量空單,但瞬間仍被林芙蓉收入囊中。
場內一片嘩然。
場外凡是盯著盤麵操作的,無論多方還是空方,都被規模空前的成交量驚得目瞪口呆。
價位創出新高後,交易一下子活躍起來,還未待多方盟軍動手,散兵遊勇的跟風盤已迅速湧出,而且出現了搶盤的苗頭。此時的空方似乎“一鼓作氣,再鼓而衰,三鼓而竭”,再沒有大單出來,林芙蓉還準備了一個五十萬口的買單準備隨時掛出。眼見盤麵上全是零星的成交量,說明隻是空方小散戶在拋,大戶空頭已經三鼓而竭了。
此時已經到了16:20,離交易終止隻剩下短短十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