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一直緊張地看著盤麵。整個下午他都焦灼不安。市場走勢這麼不明朗,也不敢向金山討教,怕他窺破了自己的心思。想與北國證券的兩個操盤手商議,他們兩位一個看多一個看空,弄得自己更加六神無主。
前一節,高峰已經背著金山,讓高岩把幾家關係戶的賣出合約集中在海南投資開發公司名下,通過無錫國泰期貨經紀公司大量拋空,試圖把價格打壓下去,達到減虧或贏利的目的。但高峰很快發現,僅憑自己一家的力量,無濟於事。於是,趁金山現在無暇他顧,東北國發集團借用北國證券及其關係戶的期貨賬戶,利用他們與交易所的良好關係,已經超限增開多倉一百二十萬口,向空翻多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
高峰一直忍到16:20。這時盤麵趨勢變得越來越明顯了,多方此時正在逐步發力,空方步步退縮。高峰與劉吉通了一個電話,電話裏兩人形成了一致看法。高峰咬咬牙,橫下一條心:拚了。是死是活,在此一舉,他再次抓起電話,通知兩位操盤手,把那四十萬口空單平掉,立即進一步增開多單,有多少吃多少,一直到把倉位吃滿為止。
操盤手哪敢怠慢,立即向場內下達指令。
東北國發空翻多,在短短一分鍾之內,把價格推高到了151.98元的天價。馬躍進感到奇怪,哪裏來的這麼大一股多頭力量?還沒等他想明白,場內林芙蓉已經明白告訴他,這是億邦的空方陣營裏出了叛徒,東北國發空翻多,向多方陣營投誠了!
在馬躍進得到報告的同時,馮曉雲、劉紅兵這兩條信息渠道也同時向金山報告,億邦的同盟軍東北國發轉手做多了,剛剛掛出的四十萬口多單,就是他們的,151.98元的天價也是他們創下的。
金山聽到這個消息,似如五雷轟頂,一下子呆住了。外麵春光明媚,但金山從頭到腳感到一陣陣徹骨的冷意,身體抖個不停。千算萬算,為什麼沒有算到東北國發會有這麼一手呢?
都怪自己太過自信。那兄弟倆是通過什麼方式起家的,自己清楚;那兄弟倆的德行,自己也清楚,怎麼自己就沒想到他們此刻會用如此卑鄙的背叛來對付自己呢?
東北國發的背叛,已容不得多想。眼下火燒眉毛,救火要緊。金山穩了穩心神,撥打高峰的電話,無人接聽。金山在心中略一盤算,現有持倉量若按目前價位交割,億邦將要虧損八十多億元。金山不敢往下多想。
金山看看電腦熒屏右下角的時間,今天的交易還剩下最後8分鍾,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金山決定繞過場內交易員直接往交易所電腦主機上下單。金山在電腦下單的頁麵上輸入了第一筆天文數字,賣出五十萬口,回車確認。金山再看一看時間,16:22:13。稍瞬再看價位,已經從最高時的151.98元打到了149.99元,再看右邊盤口欄,多頭接盤似乎並不踴躍,可能是機構和大戶多頭一下子被這五十萬口空頭賣單鎮住了,肯定還沒有回過神來,也肯定沒有料到這個時間了,空頭還有如此大的力量。而散戶永遠都是跟風的,哪邊風頭勁就往哪邊倒。價位一下子跌破150元,散戶的跟風盤就出來了。不行,兵法講究一鼓作氣,現在絕不是歇手的時候,還得接著砸盤,直砸到多頭沒有還手之力為止。
想到這兒,金山又下了一個七十萬口的巨單,價格直線下降,一下子降到了148元。行,接近自己的持倉成本了。接著砸!
金山的第一筆巨量空單一放出來,令指揮室裏的馬躍進目瞪口呆。空方怎麼還能有這麼強的反撲力量?馬躍進早已查清,金山開了三個倉,每個倉裏不是交易所規定限製的五萬口,而是四十萬口。那他這倉位是從哪兒來的呢?還沒等馬躍進想清楚,金山的七十萬口的第二筆巨單又出來了。
這一下,更令馬躍進暈頭轉向了。怎麼回事?難道我的情報有誤?林芙蓉真的成了雙麵間諜,把我出賣了?不會,絕對不會,我馬躍進不會看錯林芙蓉,而且,我答應這次事成之後,可以讓她逍遙一生,她沒有背叛我的理由。
那麼,是不是交易所裏直接讓億邦在賣空,億邦根本就用不著受什麼持倉限製,隻需要動一下手指頭,在電腦鍵盤上敲幾下,那就是倉單了?有可能,太有可能了。要是那樣,我馬躍進也就死到臨頭了,人家以虛對實,以無限對有限,多頭哪裏還能有還手之力?
這個黃龍也是不識時務,這個節骨眼上還沒完沒了地打電話詢問,弄得馬躍進心煩意亂,一時間也想不出好的應對之策,隻好聽任空方的猛轟濫炸。
同樣感到膽戰心驚的還有上海證券交易所執行副總經理劉紅兵。
16:22:30,“丁零零零……”,劉紅兵辦公室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起。劉紅兵拿起電話,是市場監管部打來的,向劉紅兵報告了場內的異動,讓劉紅兵趕緊看看盤麵情況。
劉紅兵沒敢怠慢,迅速將電腦上的交易切換到有“3.27”品種交易的頁麵。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劉紅兵腦子裏“嗡”的一下,怎麼會這樣?是係統錯誤?不會啊。其他品種並沒有這種情況,怎麼空單這麼大,已經將預設的電腦屏幕占滿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文總一走,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就來了?稍稍鎮定,他馬上意識到,這肯定是金山所為。這家夥,自己答應了給他增加倉位的請求,他也不能這麼肆無忌憚地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