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拋棄了王鐵人的刹把(四)實地實招(1 / 1)

第一章拋棄了王鐵人的刹把(四)實地實招

如果說壞蛋師傅教給我的是投機取巧的邪門歪道,那麼我從碎頭副隊長那裏學來的卻是腳踏實地的硬功夫。

我對碎頭副隊長的懷念曾經在一段時間內被我老婆譏諷為心理變態,我老婆沒有在鑽井隊呆過,甚至連鑽塔是個什麼樣子都沒有見過,自然不能理解流動漂泊的野外生活中結下的友誼和西安鍾樓旁養育的愛情會有什麼樣的區別。對於這一點,我並不怪她。女人嘛,從來就是頭發越長,見識越短。

那時,我兒子已經到了能看動畫片的年齡。有一次,我剛剛走進家門,就聽兒子在客廳裏看動畫片看得樂得嘿嘿直笑,我坐下來一看卻是一個叫什麼《大頭兒子小頭爸爸》的動畫片,這是我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我那可憐的碎頭副隊長的最終結局,不由得當著兒子和老婆的麵失聲痛哭,害得老婆再也不敢讓兒子當著我的麵去看那個蹩腳的動畫片。此後將近一個多月,我滿腦子轉得都是碎頭副隊長在幽暗的卡廳裏傳授我如果準確判斷鑽頭使用情況的技巧,在震耳欲聾的鑽台上手把手的傳授我怎樣根據刹把的反彈強度和轉盤的負荷程度確定井下複雜情況,以及他被窮凶極惡的歹徒大卸八塊的血淋淋的照片。

我想說明的是,我從壞蛋師傅和碎頭副隊長那裏學來的東西是任何書本裏都找不到的東西。現在,我早已脫離石油業務,但當我現在供職的這家企業的老總希望我能主抓一下銷售部的員工培訓工作時,我毫不客氣地予以拒絕,甚至對他提出的培訓方案嗤之以鼻。在我看來,凡是老板要求員工培訓的,可以通過文字方式表達出來的東西,其實已經不是知識而是常識。在企業裏,真正發揮作用的不是那些可以靠培訓就可以告知的東西,而是隱含在這些最基本的常識之後的那些隻能通過師傅傳徒弟的,手把手的傳授的東西才是這個企業最要命的核心技術,這種技術往往經過了無數前人的實踐與補充,所以就顯得彌足珍貴,因為珍貴所以就不能被告知。反過來,這種工作中的技巧又最難掌握。我明確無誤的告訴我的老板,銷售理論東方的、西方的,講起來一套接一套,可是學得好不一定用得好,產品銷售這東西全憑臨場發揮,需要點天生的本事,後天經過苦練倒也能成功。可真的到了職場,變化萬千,無奇不有,還得看個人的應變能力。我不知道我的老板聽懂了沒有,反正他拿起那個狗屁方案點了點頭,無聲的走了。

我走上鑽台,並沒有立馬就接過刹把,我把手搭在鑽杆上停留了約一分多鍾,我做這個動作並不是在故弄玄虛。在象張章那樣的外行看來,我甚至有點作秀,而真實的答案是我在感覺泥漿的性能。這是我在碎頭副隊長那裏連哄帶騙,給他掏了無數次小費,花了不少成本,經過了將近三年多的訓練才掌握的。就我這樣的水平,每次和碎頭報出來的衡量泥漿性能的數據還存在著差距,而碎頭隻要把手往泥漿槽裏一放,報出來的數據和泥漿工用天平測量出來的數據不差分毫。泥漿是鑽井的血液,我甚至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所有的鑽井井下事故都跟泥漿性能有直接的關係,包括2003年重慶開縣的12•;23事故。問題在於當初設計這些性能的專家依據的是什麼樣的參照物,而執行現場操作的人對地層的熟悉和了解程度到底有多深,是原樣照搬照抄地執行了專家的設計還是根本就沒有按照專家的設計執行,或者是根據現場情況有沒有魄力和水平突破專家的思維。關於這個問題已經不是本文所要論述的範圍,姑且不論。

在我認為泥漿性能已經足以滿足處理井下複雜的需要之後,我接過刹把,打鳴了三聲長長的喇叭,除機房動力留下一人外,我要求所有的人員全部撤離井場。

我獨自一人手握刹把,雙眼聚精會神,眨也不敢眨的盯著指重表。

半個小時後,隨著一聲巨響,看到指重表迅速地恢複了懸重,我知道我已經成功地解除了這一起嚴重的,關乎麻臉政治生命的卡鑽事故。我打鳴喇叭,那些被事故拖得精疲力竭的我的徒子徒孫們歡呼雀躍地擁上了鑽台,我強忍住內心的喜悅,裝出一臉坦然地樣子把刹把交給當班司鑽,慢慢悠悠的走下了鑽台。

因為這次我憑靠自己的實力實實在在的耍了一次人,我在麻臉那裏糟糕透頂的形象立馬得到了改善。

從此我就象春秋戰國時期四大君子之一的孟尚君圈養的那個學了一次雞叫的門客一樣,享受著和麻臉一樣的獎金待遇,而工作卻完全靠我自己的良心,也就是說,我想幹了就幹,不想幹了就不幹,我想上班了就上,不想上班了就不上,我成了18100鑽井隊唯一的享受“隊長級待遇”的自由工人。

這樣的日子相當的舒坦,但不足半年,我就感到了無比的厭煩。我知道,該是我離開井隊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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