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拋棄了王鐵人的刹把(五)人生失意(1 / 1)

第一章拋棄了王鐵人的刹把(五)人生失意

指導員王強曾是我手下的副司鑽,是我在黑臉那裏極力推薦他當了鑽井四班的司鑽,他在當上司鑽之後仍然受控於我,但半年後就長硬了翅膀,迅速成長為黑臉手下僅次於我的第二號幹將。就在我猶猶豫豫地考慮是否入黨時,他已經成為了中共正式黨員。有一次我問他入黨有啥好處呀,我看你丫比我也先進不到那裏去,每年還得倒貼百噠元黨費。不想這丫一句話噎得我半天沒回過神來。他說:“你幹著共產黨的事,你不入黨,黨認你嗎?”

這句話可能是王強一輩子說的水平最高的一句話,因為他的話不久就得到了證實。

王強雖然技術不如我,但確實有強過我的地方。黑臉調走之後,碎頭副隊長因為在半年之前的一口據說是中石油欽定的重要勘探井中,因技術操作問題與負責全井技術工作的公司技術總監意見相左,發生激烈爭吵,千不該萬不該為了一個小小的技術問題罵了技術總監一句“傻B”,由此惹惱了公司技術總監。那個文憑高得令人咋舌,現場操作常識卻低得令人吃驚的技術總監在公司經理麵前一頓加油添醋的黑狀,就徹底封殺了碎頭一輩子的政治前途。加上那時侯的碎頭生活作風不甚檢點,正和陝北盤古梁山上一家農戶的小寡婦好得如漆似膠,有關他與小寡婦的各種細節傳聞在整個公司鬧得沸沸揚揚,接替黑臉的希望微乎其微。而黑臉也就恰恰利用了這一點向我做出了將極力推薦我接任隊長的承諾。沒想到人生福禍難定,前程難測。劉勇喪身鑽台,不僅是我喪失了一名結義兄弟,進大學深造和擔綱18100鑽井隊第六任隊長的奢望也頓時灰飛煙滅,公司快刀斬亂麻,半路殺出的麻臉突然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執掌了18100鑽井隊的帥印。上任之初,碎頭和我,以及由我拉進圈子裏的王強彼此結成攻守同盟,組成品字形犄角封閉,時時掣肘,處處給麻臉蒼蠅吃。麻臉深感孤掌難鳴,但他不虧是蘭州大學曆史係的高材生,裝了一肚子的《資治通鑒》,深知堡壘先從裏麵破的道理。於是把由他兼任的18100鑽井隊政治指導員一職許諾給了王強,就這樣,王強鯉魚跳龍門,一躍成為我和碎頭的頂頭上司。

麻臉這一招釜底抽薪實在是高。此後,麻臉給我和碎頭安排工作就全權通過王強中轉,這就是我和碎頭完全喪失了和麻臉正麵交鋒的機會。我曾經和碎頭密謀要代表廣大徒子徒孫對叛徒王強實施人民民主專政,碎頭卻極力反對我這樣做,他對我說:你不是幹部,你不懂政治,你的想法上不了檔次。碎頭到底是久曆鑽井隊官場的老油條,他解釋說:人都有向上的願望,王強的背叛本身就符合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自然的人性發展規律,而且王強去做那個指導員遠遠要比別人強,畢竟我們三人知根知底,他還不至於太過分。要來一個新的,我們彼此不了解,他天天給你講共產主義理想,而你還得高豎起耳朵認真地聽。退一步講,我們本就不該和麻臉唱對台戲,隻要他不象紅臉和黑臉那樣拚命的利用我們,不想著柞幹我們的血汗染紅他自己的頂戴花翎,能體恤職工,能讓大家掙上錢,那他就是好隊長。再說了,就靠我們三個能擠走他嗎,共產黨的官向來就是上去了下不來,別看他好像是一個人勢力孤單,可他背後卻是組織,組織你懂嗎?你鬥得過組織嗎?再說,擠走了麻臉你能擔保你就能當隊長嗎?再來一個白臉黃臉大花臉怎麼辦?你還是你,我還是我,爹是爹來娘是娘。對我們來說,不管誰來當這個隊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讓咱的腰包鼓起來誰就是咱的好爺爺,你既不是幹部,又不是黨員,組織憑啥要認你?憑啥要讓你當隊長?你要繼續和王強保持好關係,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要敢動王強一個手指頭,人家就會說你是因為嫉妒,職工就會對你這個人的人品產生懷疑,你就給麻臉造成了名正言順收拾你的口實,你還會失去王強這樣一個現在還可以處處照顧你的朋友。你要動了王強,那就是幹了一件親著疼,仇者快的大蠢事。你丫曉得沒有,我看你得好好反思反思,改改你那牛脾氣,再不吸取教訓,我看你丫跟我一樣是個打牛後半截兒出力的瓷種,這輩子沒球啥出息了。

碎頭的話,盡多智慧的積澱與人生的體驗,讓我的心裏說不出的失落,胸口就象塞了一團驢毛一樣,難過得要死。

2006年,我在認真學習了《組織行為學》和《行政管理學》,尤其是在領悟了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和吳思的《潛規則》之後,想起三年前秋天的那個陰雨連綿的夜晚,我和碎頭在漆黑空曠的井場,昏暗狹小的駐井野營房裏,啃著麻臉從慶陽縣城買回來,派人從山下背上來的豬肘子,喝著慶陽地區的特產彭陽春的時候,進行的這一番對話,不由得為碎頭當時的睿智和機敏感到由衷的敬佩。

可惜了這樣一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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