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融入了黑石油的豪放(四)血洗“小香港”
碎頭每天早上八點照例要在電台上狂喊一通,得到的回複依然是繼續待命,全隊職工便又是一陣狂歡。
前一天打架打累了,晚上喝酒喝醉了,接下來要做的就剩下一件事了——睡覺。
中午去食堂吃飯,啄木鳥、野貓、唐迷糊、鴨子、長江、黃包蛋、白羅卜,我師傅壞蛋一個也沒有見,我爬在我壞蛋師傅宿舍窗口上望裏瞅,一屋子的人繼續保持著昨晚的狀態,野貓的鼾聲如打雷一般,回蕩在整個房間。
飯後,我躺在床上看《菜根譚•;論為人處世》,滿懷希望的思忖著能找到某種擺脫當前尷尬處境的良方,結果我看著看著睡著了。
下午,我起來的時候,院子裏人聲喧嘩,我師傅壞蛋的宿舍門窗大開,房子裏已經打掃得幹幹淨淨,看不出絲毫狼籍。我壞蛋師傅、野貓、唐迷糊和女工蘋果此刻正座在院子的蔭涼處打撲克,一種被稱為“雙扣”的撲克遊戲,旁邊站著一大群人圍觀,碎頭拍著我壞蛋師傅的後背,嘴裏笑罵著:“臭死了!臭死了!下台下台,換人換人!”我師傅壞蛋、野貓、唐迷糊的臉上和腦門上已經看不出有任何酒醉和自殘的痕跡,直到食堂響起就餐的鍾聲,他們才嬉笑打鬧著散夥。
太陽落山,夜幕逐漸降臨,白天養足了精神的師傅們滿院子亂串。於是,有人提議,上高溝口大眾舞廳跳舞,立即得到一片響應,滿園子的蠢蠢欲動,躍躍欲試,整裝待發。
和去延安一樣,留下來的永遠是時代的不適者和落伍者。
全隊職工除了早已過了跳舞年齡的老師傅如餘固、碎頭、啄木鳥之外,幾乎全部湧向了高溝口,男男女女一大幫。
那時候,正值高溝口油田大發展的黃金階段,凡與石油開發有點點牽連的有關單位均爭先恐後的在這個彈丸之地設置了前線指揮部,一時人滿為患,某采油廠把這裏視為增儲上產的橋頭堡,員工倒班休息和補充後勤給養的重要生產生活基地,采油公寓蓋得被當時的安塞縣政府大樓有水準,每天都有數以百計的年輕采油女工從這裏嫋嫋婷婷的出發,同時也有相同數量的女采油工從分散在各個油區的山頭上花枝招展的返回這裏。時值盛夏,愛美的年輕姑娘們穿起各色令人眼花繚亂的迷你裙,令一輩子沒穿過裙子和一輩子沒見過女襪子穿裙子的高溝口老區人民大開眼界,這個地方因為猝不及防、毫不征兆的極度繁華而頃刻之間魚目混珠、泥沙俱下,社會治安之混亂是這個以安塞腰鼓而聞名天下的小縣城顏麵盡失,打架鬥毆幾乎成為家常便飯。碎頭擔心這一批狼放出去生出什麼大事來,臨走之前,專門指定我壞蛋師傅總負責,並反複叮嚀我壞蛋師傅、野貓、唐迷糊一定要把人帶好,要高高興興的帶出去,安安全全的帶回來,聲明要是出了事,他就連夜向紅臉隊長打小報告。我壞蛋師傅起先還嘻嘻哈哈的不當回事,一聽碎頭要打小報告,立即表示隻是玩玩就回來,十點鍾之前保證把隊伍一個不落的帶回來。
舞廳設在某采油廠公寓職工食堂,麵積足能容納三、四百人,我們去的時候舞會已經開始,壞蛋師傅大方的為願意跳舞的我們每人支付了兩塊錢一張的門票,其他要購物的師傅們則三五一幫的在大街上遊蕩。魚貫而入後,強烈的霓虹轉燈和震耳的打擊樂器把場麵營造的浪漫而溫馨,對於我們大部分人來說並不會跳舞,但年輕的心總是對這個世界上一切未知的東西有著濃厚的興趣,尤其是那種明暗閃爍的燈光,優美動聽的音樂,那種特定的氣氛對每個成長中的年輕人構成了無法抗拒的誘惑。我和我的四個同學選擇了一個陰暗的角落,相互鼓勵又互相推諉,卻始終沒有勇氣走進舞池邀請那些美奐美侖的采油女工,道是我的壞蛋師傅見過大場麵,從容不迫,有條不紊地請了這個請那個,如魚得水一般跳了一曲又一曲,一臉的得意忘形,小人得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