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學會了黑石油的狂妄（三）狂飆起天怒
紅臉絕對是個罵人的天才，汙言穢語滔滔如壺口瀑布飛流直下，且盡多他自己的獨特創意，聽得令人耳目一新，尤其是對歇後語的應用，簡直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在紅臉長達四十多分鍾的破口大罵中，除了兩次重複使用了“他媽的”之外，其他語言竟然沒有一句重複，諸如胡蘿卜塞屁眼——光圖自己眼眼圓，寡婦夢球——盡想好事，撅著勾子看天——有眼無珠一類的歇後語張嘴就來，就在紅臉的破口大罵聲中，天邊烏雲滾滾而來，一陣狂風過後，霎時間天昏地暗，雷聲大作，閃電如一把把利劍，在黑沉沉的天空上劈開了一道道口子，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全隊職工呆呆的坐在小麻紮上，僅無一人敢站起身來，碎頭副隊長隻是不安的挪動了一下他座的靠背椅，屁股剛剛抬起，便在紅臉威嚴的目光震懾下有快速地恢複了原樣。紅臉一旦發起火來向來是六親不認，試想，他連公司的黨委書記，一位老成持重，在全局的威望都是數一數二的老處長都敢罵，在公司的經理麵前他都敢無所顧忌的打橫炮、說二話，碎頭副隊長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我們五個同學這次鬧那麼大的動靜，在紅臉看來都是碎頭舉措失當，不識大體，不顧全局，沒有一點政治頭腦的後果。此刻，18100鑽井隊的院子裏，風聲、雨聲、打雷聲合著紅臉的高八度大罵，各種聲音交相呼應，此高彼低，彼長此消。坐在小麻紮上的全隊職工都盡量緊縮身體，把頭夾在兩腿之間，悄悄地拉起衣領，避免頭上的雨水灌入胸膛，遠遠看去肯定象一排排排列整齊的刺蝟。偷眼看紅臉，他早已全身透濕，雨水順著臉頰、衣角彙成了小溪，但卻仍象一座黑塔一樣巋然不動，罵到激動處，聲音更是堪與雷聲比高低，那手勢就好像在指揮一場天人合一的音樂交響會。再看被點名站起來挨罵的野貓和唐迷糊，兩個一米八幾的大個現在身材彎曲得像公園裏的垂柳，頭往下沉，身子直往下縮，雨水順著下巴淌，聽任紅臉穢語相加，卻連絲毫的反應都沒有。
野貓和唐迷糊曾經在高溝口大眾舞廳裏聯手放翻過6個當地小混混，在革命聖地延安最繁華的二道街打得3個小流氓跪地求饒，那一股英雄氣概曾使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可我直接沒有想到他們在紅臉麵前竟然會比孫子的孫子還要乖。這事後的第三天，我的壞蛋師傅在高溝口新近又開的一家檔次最高，裝修極具豪華的紅太陽大酒店裏設宴給野貓和唐迷糊壓驚，也在碎頭的授意下邀請我們五個同學杯酒釋前嫌，酒至半酣，我乘著場麵混亂和野貓已經喝得半迷糊的時候，追問他當時的感受，他說：“有個球感受，褲襠裏全是水，老子長這麼大牛牛還是第一次遭水災”。我問唐迷糊的時候，他已經喝高了，髯髯糊糊地說：“被打一頓都難受，罵我們倆就我們倆吧，拉上全隊職工淋大雨，這事弄得我現在看誰，都覺得欠誰的情一樣”。
天晴了，雨住了，太陽出來了，紅臉隊長罵累了，他警告全隊職工，誰要再敢窩裏鬥狗咬狗，再膽敢暴打新來的學徒出氣，誰就他媽的撞死在井架大腿上算了。隨即宣布了對野貓和唐迷糊的處理決定：停工三天，各罰款一千元，停工期間，負責食堂幫廚和打掃院子衛生，率先動手打人的野貓負責打掃女廁所的衛生，唐迷糊負責打掃男廁所的衛生。
這個出其不意的處理決定立馬使全隊職工哄堂大笑，剛才還緊張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千鈞一發的氣氛壓抑得死水一潭的會場隨著紅臉的一聲“散會”，一下子就有恢複了活力，落湯雞一樣的職工們彼此開著玩笑，壞蛋師傅指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的野貓，大聲地喊：“堅決擁護隊長痛打落水狗！”小黃狗摸著臉上的雨水，一臉壞笑地緊跟著喊：“堅決擁護野貓打掃女廁所！”滿院子的職工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紅臉駕馭會議的本事和能力，到目前為止，是我見到、看到、聽到、接觸到的所有企業的中、高層領導中，最強悍最具震懾力和會議效果最好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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