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霧重,整個秦嶺又陷入一團混沌之中,隻有偶爾響起的幾聲鳥鳴才能讓人記起周圍是一片廣袤的山脈。
一簇篝火前,侍衛們和蠻人們終究抵不住疲憊的侵襲,隔著茫茫的霧海都能聽到沉重的鼾聲,剛才的那一場戰鬥對他們體力的消耗可見一斑。
而另一簇篝火前,陳墨與齊眉二人卻因為生命中某段相似的軌跡而相談甚歡,因為擔心影響到侍衛們的休息,二人的說話聲音很低,為了能聽得更清楚些,兩人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起。
在濃霧的包裹下,兩人與眼前的篝火便組成了另外一個世界,在這裏沒有公主,沒有那麼多痛苦的記憶,隻有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和一個十五歲的少女。
兩個人互相說著一些童年的瑣事,談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直至睡去。
在沉睡的時候沒人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於是夜總是過得很快。晨光極為慵懶地將黑夜與濃霧擠到天的另一邊,伴隨著晨光一同到來的,還有東山口的官道外傳來的一陣隱隱約約的馬蹄聲。
陳墨第一時間睜開了雙眼,然後叫醒了附近的侍衛和蠻人,侍衛和蠻人紛紛拿起地上的弓弩和刀劍,一名蠻人豎起耳朵仔細地傾聽了一會,便示意附近的人,東邊的官道上來人極多。
車隊中剩下的寥寥幾人沒有太大的動作,隻是把手中的刀劍緊了緊,把羽箭搭在弓上,對準看上去依舊平靜的東山口外側的官道,隻是大多數人的傷勢極重根本沒法再進行有效的埋伏,而且既然知道來人極多,那麼便沒有了埋伏的必要,隻是需要平靜地等待。
陳墨此刻也靜靜地坐在原地,手掌輕握著劍柄,而陳墨身旁的齊眉此刻正靠在陳墨的肩旁,修長的睫毛微微地抖動著,似乎是在半夢半醒之間。
陳墨輕輕一笑,麵色很平靜。
沒有緊張,沒有憤怒,所有人都很平靜,似乎是在等著遠處的馬蹄聲對他們進行最終的宣判——被救或是戰死。
馬蹄聲越來越響,猶如敲響了天邊的戰鼓一般,每一下都狠狠地擊打在地麵上,終於遠處浮現出了一個個騎兵的身影。
遠處道路上一陣煙塵四起,數十匹黑色高頭大馬像一陣烏雲從天邊飛奔而來,在急速的行進當中隊伍依然極為整齊,而馬上每個人都身著一身耀眼的金色鎧甲,在熹微的晨光中仿佛朝陽一般奪目。
北魏最精銳的金甲禦林軍!
盡管每個人的身體都被結實的金色鎧甲包裹著,但是卻絲毫不顯得笨重,比起常年駐守在邊塞的騎兵也絲毫不遜色,相比之下他們身上的金甲和手中的銀白色的長槍頓更顯雄壯華貴之氣,連胯下的駿馬也是產自幽州的名駒,以耐力聞名於世。
遠遠地就能看到每名禦林軍手中的長槍都還帶有隱隱的血跡,而身上的金甲雖然耀眼奪目,卻也掩蓋不了上麵清晰的劃痕,顯然這些禦林軍是經過了一番苦戰才來到這裏,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依然堅持趕了過來,向來以耐力著稱的幽州良駒的嘴角都起了白沫,可見這支隊伍心情之焦急。
這隊騎兵還在百步開外的時候,為首的一名年輕將軍便揚起手中銀色長槍,大聲喝道:“平陽宮黎遠在此!殿下何在?”
在看到馬背上那一個個金色鎧甲的時候,那些侍衛們就已經鬆了一口氣,此刻更是高興地回應這那位年輕的黎遠將軍。
陳墨正默默地欣賞著北魏金甲禦林軍和那位年輕將軍的英姿,忽然覺得肩頭一輕,身旁的那位公主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了。
馬上的那位年輕將軍在得到車隊中侍衛的指示後,拍鞍下馬,一身鎧甲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然後飛奔至那棵樹前,單膝跪地,整個過程幹淨利落,透著一股北魏軍人特有的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