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紅發，便驚醒陳墨心中那一縷塵封已久的情緒。
陳墨那種莫名的複雜情緒隻是一瞬間便消失，這幾日與老人相處已久，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了自己憊懶的一麵。
雖然隻是一瞬間，但那位老人蒼老而不渾濁的雙眼，已然把眼前的一切收盡眼底。
“我很欣慰你能把這般的秘密與我分享。”周興盡管語調依舊平緩，可是臉上卻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的嚴肅表情，就如同那天在東山口第一眼看到那名大劍師一般，隱隱間竟是有絲絲縷縷的殺意。
“人有仇恨，我能理解，我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壞事。老夫不想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隻問你一件事情。”
“若是未來某日你用你背上的這把劍做成了你想做的那件事，或者更簡單一點，就是你殺掉了你想殺之人之後，你會做什麼？”
陳墨表情平靜，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的他，卻似乎早已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說道：“待大仇得報，願在繁華落盡處，尋一無人山穀，建一木製小屋，鋪一青石小路，朝聽晨鍾，夕聞暮鼓，安之若素。”
“安之若素……”老人閉上雙眼，卻仿佛看見了陳墨的內心深處，喃喃地說道：“好一個安之若素。”
“我這一生六十餘載，見過無數年輕人被仇恨蒙蔽雙眼，因而誤入歧途，墮入魔道，為天下禍害。”
“我周興雖然不是什麼方正君子，但卻從不會為魔宗留下任何一顆種子。”
馬車內沒來由地起了一陣風，連布帷都被吹得四處搖擺，如夜裏地一麵鮮紅的招魂幡一般顯眼。
老人右手的袖袍被突如其來的大風灌滿，露出了一根幹枯的手指，緩緩地指向陳墨的腦門。
陳墨那晚在東山口親眼目睹了老人與那位中年書生的一戰，而當時縱橫於戰場上的那柄白色小劍就是倒在了老人的一指之下，於是陳墨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此刻老人緩緩靠近自己眉心的那根手指中蘊含的威力，但陳墨卻沒有去躲。
因為此刻陳墨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仿佛連心跳都被束縛……
感受到老人手指粗糙的觸感，陳墨絕望的閉上了雙眼，所有的掙紮在此刻都隻是一些心理活動而已。
許久之後，預想之中的腦漿迸裂鮮血四濺的一幕並沒有出現，車內的勁風也早已消散，老人長歎了一聲，說道：“安之若素，若是別人跟我說這些，我一定不會信，但你的話，我信了。”
陳墨睜開雙眼，便是老人和藹的笑臉，像一陣春風拂過陳墨的臉頰。
陳墨也笑了，馬車內的不安和恐懼便隨著那陣無由來的風一樣消失不見，沒留下一點痕跡。
老人像教訓自家不聽話的孩子一般，輕輕地點了一下陳墨的腦門，緩緩說道：“你既然喜歡劍，那我便與你說說這世間的劍道高手。”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在北魏，劍聖淩霄便是一名絕頂的劍道高手，還自封為世間第二，而至今無人敢稱第一。”陳墨接過周興的話，臉上露出一陣向往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