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悲傷是完結悲劇的力量(1)(3 / 3)

相信許多人有這種體驗:一場大病、一場災難或一場意外的死亡,改變了我們的人生態度,使得我們明白什麼是人生中真正重要的。這也是悲慘的人生真相必將帶給我們的饋贈。

一係列的人生悲劇,既可以令一個人變成祥林嫂,隻是喋喋不休地向別人重複訴說自己的苦難,以贏取別人的同情,也可以令一個人變成貝多芬,緊緊扼住命運的咽喉,唱響自己生命的最強音。

不過,我們也需警惕另一種傾向:命運的強迫性重複。

譬如Z,那次悲傷令她形成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人生哲學。結果,生活一旦平靜下來,她就會覺得自己需要重新一次“置於死地”。她深信那會極大地激發她的生命能量,把路斷掉,會更有生機!

所以,當2004年,裝著700元的背包——那是她當時的所有財產——被一個疾駛而過的摩托車上的歹徒搶走後,她居然沒有任何惶恐、憤怒和懼怕,相反倒有了如釋重負的感受。

她對自己說:“你瞧,你整天算計來算計去,考慮怎麼花那麼點錢。現在錢沒了,不用再算計了吧。好了,你該拚命了!”結果,她找到一份新工作,在一家雜誌社做廣告業務員,在一年多的時間就掙夠了去巴黎的錢。

這當然是一次“置之死地而後生”。

今年,她忍不住又玩了一次這樣的遊戲。她辭去了廣告業務員的工作,理由是“要專心經營她的時尚小店”。但我分明感到,那其實是源自她內心“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人生哲學的呼喚。她承認了,辭職時,她的確對自己說過:“把路斷掉,會更有生機!”

這就是人生的複雜性。

那次真純的悲傷,贈予她力量,但另一方麵,也在她心中埋下了這種渴求動蕩的人生哲學。

雖然,現在她明白了自己是怎麼回事,但我想,她或許還要好多年才能放下這種危險的人生哲學,領略到幸福生活的平凡之美。

最純的悲傷宛如天籟之音

讀研究生時,我們幾個同學組成了一個心理學習小組,每星期聚一次,輪流講自己的體驗和故事。

那時,我們的心靈都披著厚厚的盔甲,總為自己的故事塗脂抹粉,那些故事也因此失去了力量。大約半年時間,聽了許多故事,但我沒有一次被打動過,直到那一次。

當時,我的一個女同學講了一件她的傷心事:

一天晚上,一個長途電話從美國打來說,她高中班上最天才的男同學在美國五大湖上劃船遊覽時遭遇晴天霹靂,同一條小舟上的其他人安然無恙,隻有他當場身亡。

她是在北大校園的一個電話亭接的電話,那邊話剛落下,她的眼淚已唰唰地流下來。接下來,她忘記還說了什麼,也不知道是怎樣回的宿舍。

在小組中講這個故事的時候,那種感覺再一次襲來,她再次失聲痛哭。

我們被深深地打動了,大家陪著她一同落淚,我也不例外。隻是,在難過之後,我還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我仿佛聽到了天籟之音。

等平靜下來後,我講述了這種感受,並解釋說:你講得那麼單純,沒有摻雜一丁點兒的雜質,是我感受過的最純淨的悲傷。所以,我覺得那是來自天堂裏的音樂。

我描述這感受時,曾擔心她會不會覺得被冒犯,因為那麼悲慘的事情我居然有了享受的感覺。但她說,她沒有被冒犯的感覺,相反覺得我的這種形容讓她很舒服。

後來,我明白這種不摻雜質的悲傷,是告別悲慘往事的最佳途徑,甚至可以是唯一的途徑。從這個意義上講,真純的悲傷的確是天籟之音。

每一次磨難都是生命的財富

我們都需要催化劑,來激活和開啟我們自身因為種種原因而關閉的部分。

——摘編美國心理學家弗蘭克·卡德勒的《重建自我:從陰影走向光明》

幾年前,我被困在北極圈內巴芬群島的一個客棧,與世隔絕、白雪茫茫……這樣的環境會讓人迷失,讓人想到死。聽說已有6個當地人自殺了,我也起了這樣的念頭。

被困的第八天,起床後,我的第一個念頭是“今天是一個去死的好日子”。我穿上厚厚的夾克和皮靴,出了客棧。在這裏,死很容易,隻需要走出去,在雪地裏躺下來就可以了。

冰冷的寒風在呼嘯,但我卻產生了一種寂靜感。每走一步我都意識到自己的腳步聲越來越響,我能聽到每次我的腳落在雪白的地麵踩碎雪屑的聲音。我開始傾聽這寂靜,聽得越多,就越深地進入我自身。我意識到我其實是在聽自己的思想,這是非常獨特的對話,對話的主題是關於選擇和我是否應該繼續留在地球上……最後,我走回了客棧。

我不想講述最後的細節,那些特別個人化的體驗,我認為不需要分享。我講述這個故事的目的是想傳達這樣一個信息:我們都需要催化劑,來激活和開啟我們自身因為種種原因而關閉的部分,在北極地區的暴風雪裏滯留了十多天的經曆當然是我的催化劑。

在整個生命曆程中,在北極的這次經曆,對於60歲的弗蘭克·卡德勒來說,算不上是最大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