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悲傷是完結悲劇的力量(4)(1 / 3)

但不同的是,我從來沒有因為鼻炎而求治過,現在鼻炎基本好了,隻留下了一點兒後遺症——吃重慶火鍋之類的辣菜時會流很多鼻涕,而姐姐從十幾歲就開始到處求治,用了種種辦法,最後采取激光手術的辦法暫時消滅了鼻炎。

可是,她為什麼要消滅鼻炎呢?通過一次談話我才明白,她之所以一心一意要消滅鼻炎,是因為她認為,在別人麵前老流鼻涕擤鼻涕的樣子不好看,這樣子別人會不喜歡自己。

那麼,消滅了鼻炎,不再流鼻涕擤鼻涕了,別人就會接受自己了嗎?這顯然不可能,這其實是兩回事。

放下這一點不說,在我看來,鼻炎帶給姐姐的痛苦,遠不如她想消滅鼻炎而產生的痛苦大。相當長一段時間,因為她如此執著地要消滅鼻炎,反而讓大家視為怪人,對她更加難以接受。

所謂的“臉紅恐怖症”也有同樣的邏輯。這通常見於年輕的女孩,因為一次在男性或公眾麵前臉紅,她覺得不能接受,於是,叮囑自己“下次再遇到這種場合一定不能臉紅”。

其實這句話本身就藏著一個誤區——她以為,臉紅這件事是自己的思維可以控製的,但其實臉紅是植物性神經係統的事,是我們普通人很難控製的。相反,“下次再遇到這種場合一定不能臉紅”其實是一個暗示,她的潛意識,或者說植物性神經係統很難接收到“不能”的信號,相反倒接收到了“臉紅”的信號,於是再到了類似場合,她反而會更容易臉紅。

第二次臉紅會讓她更緊張,而且她會發現,漸漸地,她不僅在這個特定的場合會臉紅,在類似場合也會臉紅了。例如,本來她隻在這個男人麵前臉紅,但漸漸地,她在其他男人麵前也會臉紅。發現這一點後,她會再次努力對自己說,一定不要在男人麵前臉紅。

這種努力,就意味著第二層洋蔥皮產生了。如果她繼續這樣發展下去,結果就是第三層、第四層乃至更多層洋蔥皮生出,最後,她在所有人麵前都可能會臉紅。

本來是在一個男人麵前臉紅這麼一件小事產生,最終卻發展出了這麼巨大的痛苦,這是無數心理疾患之所以會產生和發展的共同邏輯。

怎麼破掉這個邏輯呢?

比較安全的做法是我前麵提到的,即找一個不錯的心理醫生,在他麵前先感覺到安全,然後願意脫掉最外層的洋蔥皮,然後感覺到更安全,而後脫掉更裏一層的洋蔥皮……

這個過程意味著,看心理醫生絕不等於快樂。很多人會不自覺地認為,看心理醫生就是為了減少自己的痛苦,如果在心理醫生那裏反而更痛苦,那一定是不對的。

恰恰相反,看心理醫生,隨著安全感和信任感的增加,患者一些更深層的痛苦反而會映現出來,於是會體會到平時生活中都體會不到的痛苦。

2001年,一個女大學生Lisa,與男友發生性關係而懷孕。懷孕約40天時,她才發現,接著去醫院做了人流。

做完人流後,她被流產的陰影籠罩了好長一段時間。

後來,她大學畢業,順利地找了一份好工作,她鍾愛的男友也成了她的丈夫,兩人很恩愛,而公公婆婆對她也很好,總之一切順利,但流產導致的悲傷不僅揮之不去,而且好像越來越濃。

2008年的國慶節,她和幾個朋友去廣州一座寺廟燒香,就在寺廟外,她摔了一跤,而這一跤導致她再次流產。並且,流產時,這次懷孕也是約40天。

這次流產的地點讓Lisa感到恐怖,她覺得這是第一個胎兒在報複她。

在第一次來我這裏做谘詢時,我讓她留意平時做的夢,並在第二次做谘詢時幫她解夢。

Lisa在經過一次有點神奇的解夢後有了非常好的體驗,當天晚上,她徹夜失眠,但那是一次充滿喜悅和能量的失眠,一直到第二天工作時,她整天都很快樂很有效率。

這麼美好的體驗讓她以為,流產帶給她的痛苦應該徹底消失了。但又過了幾天後,突然間,似乎前所未有的痛苦襲擊了她,那一瞬間她絕望地認為,那麼美好的體驗都不能幫助她,看來她是沒有痊愈的可能了。

在接下來的一次谘詢中,我講了我的故事,還有我知道的更神奇的與痛苦共處的故事,並勸她試著這樣做,同時也詢問她,假如痛苦得不能承受時,她可以找一些什麼方法暫時幫助自己。

她想了幾個方法,這些方法簡單可行,但後來她一個方法都沒用,她真的第一次徹底沉入到後來不斷襲來的痛苦中,她也體會到我曾經的體驗,任何一次襲來的痛苦,不管多麼難過,隻要你沉入其中體會它覺察它,那麼最多半個小時就會融解並轉化,有時會以喜悅結束,有時會以平靜結束。這樣過了約一個星期後,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她知道流產帶給她的痛苦再也不會以以前的那種方式出現了,她與這份痛苦和解了。

┣ 對痛苦越敏銳,就越能承受痛苦

如果你決定也這樣做,可能會有一個疑慮:怎麼沉入並體會痛苦呢?

在讀研究生期間,我的辦法是沒有辦法,順其自然,有時候就是硬挨。後來我有一個比較有效的辦法了,那就是,當痛苦來臨時,我越保持不動就越好,保持不動的同時,我會注意自己內心的種種變化。但我絕不引導這種變化,我隻是看著這種變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