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行動都沒有來得及采取。門開了。居斯曼像命運之神似的出現在他麵前。身後站著一個匪徒。
“夠了!”沒等波雷諾夫定下神,居斯曼突然厲聲說。“考慮的時間已經夠多的了。同意,還是不同意?”
“是嗎?可我還沒來得及……再給我一兩個小時……”
他飛快地思索著。是被阿明出賣了?是偶然的巧合?還是被居斯曼識破了?
“奇怪,猶豫不決不是您的性格。”居斯曼像拿破倫似的把兩手抱在胸前。“再等一秒鍾也不行!同意,還是不同意?”
“不同意!”
一分鍾之前波雷諾夫本想說“同意”,以便贏得時間。但他沒控製住自己的怒火和厭惡感,神經受不了了……
“遺憾。津特爾!”
身後的匪徒打了個立正。
“帶走!帶到刑訊室去!姑娘已經在那兒了吧?”
“在那兒!”
“親愛的,”居斯曼轉身對波雷諾夫說,“先給您看一個少見的場麵。您就不可憐她嗎?”
居斯曼沒來得及閃開,臉上被猛地揍了一拳。可惜狂怒使波雷諾夫的眼發花,打得不夠準。匪徒立刻向心理學家撲去,剪起了他的手。居斯曼捂著臉說:“您以為我會……以為我會處死您嗎……不!我要等到看您跪在我麵哀求我的那一天……會有那一天的!帶走!”
波雷諾夫走著,餘怒未息。
不過,他仍然下意識地發現身後沒有居斯曼的腳步聲。他斜著眼往後瞟了一下。匪徒斜端著激光槍,像在地球上押人一樣走在他身後兩米遠的地方。走廊上沒有別的人。他突然作出決定。既然這個糊塗蛋不懂得地球和小行星的區別……
當他們經過一間空屋子時,波雷諾夫突然打了個趔趄。往下倒時,他用盡全力朝牆上一推。押解他的匪徒還沒回過神來,波雷諾夫已像一支導彈似的飛到他麵前,往他的肚子上狠命踢了一腳。匪徒倒在地上,高聲嚎叫起來。波雷諾夫在空中截住正往下掉落的激光槍,用槍托往匪徒的腦袋上一擊,結束了他的嚎叫聲。
警報器拉響了——無疑有人通過電眼監視著他們。波雷諾夫衝進空屋子,用槍托打滅裏麵的電燈,然後從兜裏掏出咪克索那、鹽水和棉花球。他把棉花球蘸點鹽水塞在鼻孔裏,隨即敲破了裝著咪克索那的安瓿。
波雷諾夫趴在屋角裏,把槍口對準屋門。心髒劇烈地跳動著。
幾個匪徒往屋裏探了探頭。
“在這兒!快來!”
“喂,出來!”
波雷諾夫沒有吭聲。他在等著咪克索那起作用。
“乖乖地自己出來吧!不然就用煙把你熏出來!”
“他們會熏的。”波雷諾夫想。“笨蛋才會頂著槍子兒往裏衝。一定會用什麼玩意兒熏。大概是用瓦斯彈。此刻正等著取瓦斯彈來。”
波雷諾夫悄悄爬到門邊,猛地把門整個兒推開,以便咪克索那的氣味更快地擴散到走廊裏。從門外頓時射進一條紫色光刺,但波雷諾夫已經閃到一邊去了。
難以忍受的等待緊張地持續著……
突然,走廊裏好像炸了鍋。
“翅膀啊翅膀,我飛起來啦!……”
“多少個通道,多少個美妙的蔚藍色通道啊……”
“你們瘋啦……快把蛇拿走……”
波雷諾夫鬆了口氣。“先生們,你們還不知道什麼叫咪克索那吧?現在就知道了!吸吧,深深地吸吧!叫你們做個真正的夢,做個從來沒有做過的夢!”
波雷諾夫衝出屋子,用激光槍打掉了天花板上的監視電眼。五個匪徒像瞎子似的在走廊時東跌西撞,全都大張著嘴,像在沒完沒了地打哈欠。一個身軀高大的匪徒竟把槍口杵到了嘴裏,還無心地摳了一下板機。一聲槍響。波雷諾夫厭惡地閉上了眼睛。一股熱乎乎的東西噴到了他手上、臉上。接著是軀體倒下時發出的沉悶響聲。波雷諾夫跑了起來。地下的血差點把他滑了一跤,塞在鼻孔裏的棉花球也妨礙呼吸。
後麵還不斷傳來匪徒們的囈語:“我看見了天國……”
“蘋果掉下來了……”
“嘿嘿……”
截斷走廊的鐵板在波雷諾夫說了暗語後,順從地升了起來。一個兩手拿著瓦斯彈的匪徒差點同心理學家撞個正著。匪徒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被波雷諾夫掐住了脖子。
波雷諾夫把兩顆瓦斯彈裝在兜裏,沿著昏暗的石梯往下跑。
已沒有時間尋找哪兒藏著監視電眼。後麵還響著警報器的聲音。現在一切都取決於敵人多快能明白咪克索那是通過通風管道擴散開的,取決於他們是否能立即啟動空氣濾清器。
下完石梯後是東拐西拐的狹窄的通道。拐了兩個彎後,來到一個井口前。斜井的石頭梯級很陡,下麵是一扇鐵門。波雷諾夫縱身一跳,用身體的重量撞開了鐵門。
鐵門裏燈光通明。屋中央是一張結構怪異的桌子。桌上方的滑車上掛著幾根粗繩。屋角有一個鐵皮小桌,桌旁的瓦斯爐正噗嗤噗嗤地噴著火焰。鐵篦子上放著一些燒紅的金屬條。一個像蛤蟆似的大屁股男人正在瓦斯爐前忙活著什麼。旁邊的牆上銬著克麗絲。
聽見身後的響聲,像蛤蟆似的男人猛地轉過身來——原來就是那個大腦袋匪徒。但波雷諾夫沒等看清他是誰便開了槍。匪徒撞翻瓦斯爐倒下了,直到死臉上還掛著愚蠢的驚惶神情。
克麗絲在牆上掙紮著,張大了嘴叫不出聲音。波雷諾夫狠命地拽牆上係鎖鏈的鐵環。鐵環卻紋絲不動。波雷諾夫無可奈何地往四周看了看,抓起放在桌上的一件像老虎鉗似的刑具(其實就是老虎鉗),用它剪斷了克麗絲手腕上的鎖鏈。
姑娘肩部的衣服被撕破了。他一麵整理衣服,一麵彎腰從大腦袋匪徒的屍體上取下手槍(波雷諾夫發現匪徒的臉上有兩道深深的抓痕)。
“快,克麗絲!”
可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聲。波雷諾夫扭頭一看,好像又墜入了一場噩夢:沉重的鐵門慢慢地關上了。
“小鳥想飛走……”屋角的擴音器裏響起了冷笑聲。
波雷諾夫往門口衝去。
“晚啦!”居斯曼嘲弄地說。“你利用咪克索那搞的這場惡作劇很妙,但我預見到你會被自己的崇高感情給毀了。波雷諾夫,現在你已經落入了陷阱,哈哈……我不明白,你怎麼會忘記裝著電磁鎖的門能自動關上呢!眼下你就在那兒呆著吧,等著吧……”
擴音器沉默了。
克麗絲慢慢地把手槍對準自己,傻呆呆地盯著那黑魆魆的槍口。她的下巴變尖了,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
“鎮靜點,克麗絲……”
波雷諾夫撥開了抖動著的手槍,鬆開了克麗絲的手指。
“幹這件事什麼時候都來得及。”他甚至衝她笑了笑。
他用激光槍燒毀了屋角的監視電眼,然後掏出兩個棉花球,潤濕後遞給克麗絲:“塞在鼻孔裏!看來居斯曼沒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說罷便單腿跪地,用激光槍對準鐵門和牆壁的接縫燒了起來。頓時濃煙滾滾,火花四濺,接縫處漸漸變成深紅色,熔化的鐵水淌了一地。波雷諾夫不停地燒著,迅速地移動著光束。
“燒不透!”克麗絲擔心地說。
“也用不著燒透。能燒壞電磁鎖就行……”
鐵門抖動了一下,隨著一聲吱口醜響,打開了一道縫。波雷諾夫立刻往旁邊一閃,並把克麗絲拽到身後。他等著外麵的槍聲。但沒有槍聲。井口也沒露著激光槍的槍口。從遠處傳來一陣陣叫嚷聲,但聽不清講的是什麼。看來咪克索那已基本上擴散到了基地的各個地方。
從井裏出來後,兩個人又沿著石頭梯級往上跑。跑到一扇鐵門前時,波雷諾夫說了個暗語。但鐵門動也不動。
發生了波雷諾夫最擔心的事。敵人已經關閉了基地所有的要衝,暗語已失去作用。現在,他倆是出了一個捕鼠籠,又落進了另一個捕鼠籠——無非是比較寬敞而已。波雷諾夫不抱希望地看看激光槍的彈藥儲存指示表。果不出所料:用來作戰還夠,用來破壞障礙物就不夠了。
“克麗絲,”他絕望地說,“咱倆隻好在這裏同匪徒們決一死戰了。走,回到井裏去!那是一個不錯的戰壕。”
返回斜井途中,波雷諾夫找到並打掉了暗藏的電眼。這一來,敵人便看不見他們,而他們卻能看見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