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鳳的眼神毫不動搖。
“嗚……”
如論怎麼說都聽不進去……但不能這樣下去!像是從黑暗最深處爬出的殺意貫穿希爾比亞,瞄著背後的羽炎。
決不能讓她那樣做!絕對!
“……原諒我。”
希爾比亞慢慢抬起了雙手。
那是騎士的基礎體術。金剛寺直傳的摔跤架勢。
空手麵對持有武器的對手是無謀的。有壓倒性的實力差距還好說,但玉鳳的劍技完全不輸於裏社會的高手們。
但是出於騎士的矜持,希爾比亞沒有拿出騎士槍。
不,對十三歲的少女揮出騎士槍什麼的,在身為騎士之前,作為一個人就是做不到的。
奪下刀製服她。並且不傷到她。
如果是敬愛的“父親”的話,絕對會這樣做的。
身為他的“女兒”的自己——不可能會做不到!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了鼓舞自己喊了出來,希爾比亞朝著玉鳳衝了過去。
玉鳳毫不畏懼地站在原地。希爾比亞放低姿勢,瞄準她的下半身施展出擒抱——
——沒有命中的手感。
“!”
希爾比亞的手劃過了虛空。
起舞。
玉鳳簡直像是蝴蝶或鳥的羽毛一般跳了起來。
由於對手隻有十三歲所以收住了力量。但希爾比亞的擒抱的速度和京都遠超一般的摔跤選手。甚至不會輸給黑豹躍向獵物的勢頭吧。
玉鳳卻輕鬆地將其躲過了。
然後,
“……!”
以近乎本能的反應滾了出去,就算這樣希爾比亞還是感受到了從左手到肩部的劇烈疼痛。
被砍到了——!
傷口不深。但是,身為權騎士的自己的擒抱被躲開,還收到了反擊這件事對希爾比亞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這孩子……很強!)
由於緊張,希爾比亞的身體一瞬間就使上了力。
這時,
“嗚u!”
發出了痛苦的悲鳴。
玉鳳在收刀的同時上前一步,劃出了朝向斜上方的斬擊。身體硬直的希爾比亞來不及回避,左腳受到了斬擊。
(糟了——!)
希爾比亞向後跳躍想要拉開距離。雖然腳好不容易動起來了,但傷並不淺。已經基本不可能發揮出擒抱所需的爆發力了。
“嗚……”
刀刃又擦過了希爾比亞的手腕。雖然避過了致命的一擊,但玉鳳的刀刃切實地抓住了希爾比亞。
(這樣的話……)
希爾比亞做好了覺悟。
現在的速度跟不上玉鳳。那樣的話就隻有抱著受傷的覺悟接近玉鳳,然後抓住她。抱著斷骨切腹的覺悟!
但是,
“誒……?”
在希爾比亞備好架勢的瞬間,玉鳳的動作停了下來。不知為何,沒有接著砍過來。
這時,
“!”
在希爾比亞疑惑的瞬間,玉鳳踏出了步伐。希爾比亞為了防禦而條件反射般的用手擋在麵前。擋在麵前的手被刀刃無情地切裂了。
“嗚嗚!”
表情由於疼痛而扭曲著,但希爾比亞還是穩住了身體。
就是這裏!在她再次看過來的時候想辦法壓製住——
“……”
不來!?玉鳳再次停止了行動,和希爾比亞保持著距離。
“!”
希爾比亞注意到某個可能性,驚得目瞪口呆。
(這孩子……難道說……)
推測變成了確信。
玉鳳所等待的是……希爾比亞虛弱的時候。雖然不斷重複著輕度的攻擊,但絕不會再接近。在對方射程範圍外慢慢給與傷害,耐心等待著對手變弱。那和野生動物的狩獵一樣——削弱獵物後再切實地解決掉的戰術。
僅僅十三歲的女孩子做得到這種事!?
不,讓對方這樣想也是戰術之一。自己現在像這樣——
“!?”
玉鳳衝了過來。抓住希爾比亞心中動搖的巧妙接近。
“……嗚嗚!”
希爾比亞的手再次被淺淺的切開了。然後,她在希爾比亞做出反擊之前就先拉開了距離。
機關算盡的動作。將其實行的那份冷靜也讓希爾比亞驚訝。
向黑暗般毫不動搖的眼神。從十三歲這個年齡無法想象的沉著。
明明就連希爾比亞都無法抑製湧上來的焦躁……。這孩子到底進行了怎樣的修行啊。希爾比亞陷入了在和遠比自己大許多的對手對峙的錯覺。
“……!”
玉鳳的刀刃有沉著希爾比亞動搖的時候切開了她的肌膚。
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的出血量已經超乎想象。
但是,所幸玉鳳不會用力攻擊。
要在她隻進行輕度攻擊的時候想辦法重整體式把這個狀況——
“!”
來了——
來的突然,並且又是趁著希爾比亞內心猶豫的間隙。
然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
玉鳳的刀深深刺穿了希爾比亞的腿。
解決掉了——
玉鳳確信。
沒有腿被屋裏花了還能好好戰鬥的人。玉鳳經曆了無數戰鬥後學到了這一點。
一切都正如師傅的教誨。焦躁的人會輸。
說實話,玉鳳也有些焦急。這樣下去會讓對槍騎士不懷好意的“那個”逃掉……。
那時候,師傅的教誨回蕩在腦海中。
越是焦躁的時候,越是要讓內心沉穩下來。
阻撓玉鳳的女人的強大,從她從奔馳的機車上跳下抱住“那個”這一點就能充分看出來。爆發力,發盈利,然後還有劇烈撞上地麵卻還能站起來的那份頑強。
焦急的話輸的就會是自己——玉鳳有這種感覺。
但是,遵從師傅的教誨,現在站在這裏的自己。
今天也是師傅讓自己勝利了……溫暖的喜悅擴散在玉鳳體內。
不,認為贏了還為時尚早。還沒有完全解決掉對手。
然後,玉鳳注意到。腿被刺穿,單膝跪在道路上的女人——她看著這邊的眼中散發著更加強的光芒。
在這個狀況下依舊沒有喪失戰意。可以說是不能大意的對手。
“………………”
玉鳳慢慢地舉起了刀。
一擊解決掉。用無法反擊的一擊。
“…………………………………………”
一點點縮短這距離。這是不能焦急的瞬間。直到最後的最後也不能放鬆。不能被焦躁幹擾……要不慌不忙地……直到必殺的瞬間。
“……了……”
女人小聲說了什麼。
她的身體放鬆了下來。自己已經贏不了了……這樣下去會被玉鳳砍了……像是明白了這一點一樣。
她一邊痛哭地低下頭,一邊再次呢喃道。
“………………。……對……起……”
“對不起啊……爸爸。”
“!”
正想揮下刀的瞬間,玉鳳的身體硬直了。
“……………………”
剛才……她說什麼?baba——爸爸?
“…………………………………………】”
動彈不得。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從白皙的肌膚上滑落下來。
玉鳳到現在為止都一直冷靜地追逼著對手。而她卻被區區一句自言自語打斷了思考。
“…………………………………………”
爸爸——
自己現在想要了結的對手也和自己一樣有“父親”。有在臨死前會無意識間叫出口的父親。
對那樣的對手……自己——
“…………………………………………………………………………………………”
砰!
“——!”
熾熱的鐵塊擦過了玉鳳的臉頰。
槍聲——就算消音器壓低了聲音,玉鳳敏銳的聽覺也還是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一聲槍響。
立刻轉眼看去,視線前方是——
“哈……哈……”
架著手槍的羽炎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著。
那是在與恐懼戰鬥。
希爾比亞叫羽炎快逃,但他卻一直藏在森林裏看著二人的戰鬥。在希爾比亞空手與她對峙的時候就不禁想大聲說【你傻麼!】了。玉鳳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然後,最糟糕的預感變成了現實,希爾比亞被玉鳳逼到了絕路。在致命的一刀將要揮下的順價,羽炎從樹陰裏衝了出來。雖然隻有一瞬間,卻壓倒了恐懼的“感情”驅動了羽炎。雖然被玉鳳斬斷了一把槍,但羽炎平時都攜帶著兩把小型手槍。羽炎取出完好的那一把,瞄著玉鳳射擊了。
但是,打偏了。
如果是平時的話,羽炎絕不會在這個距離打偏。但對玉鳳的恐懼擾亂了瞄準。
然後——玉鳳看向了這邊。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羽炎一邊嚎叫著一邊用手槍亂射著。手顫抖著,而且還是在頭暈眼花的狀態下,自然不可能打中。但是,羽炎沒有停止射擊。羽炎被快要是自己暈倒的恐怖吞沒,但就算這樣也還是不斷扣著扳機。
不能讓她殺掉!絕對不能!
希爾比亞是“家人”。是以金剛寺為中心的大圓的一部分。自己頭一次然知道的安寧的世界……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的寶物一般的世界——
決不能讓那被破壞!
“什麼啊!到底要幹什麼啊你!”
一邊用手槍連射著,一邊將爆發的感情化作語言噴湧出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也啊!我可是叫你去打倒槍騎士啊!你怎麼反過來要殺我了!”
對不講理的狀況的憤怒化作眼淚用了出來。
“快點死啊!你這種人就該消失!就像那家夥——”
“像你的師傅一樣——被殺了就好了!”
玉鳳睜大雙眼,停止了動作。
“…………………………………………”
輕微的顫抖最終變成了旁人也能看出來的劇烈抖動。
玉鳳的雙眼像是蘊含著黑暗一般從不動搖。看到那樣的她動搖的模樣,連羽炎都驚呆了。
知道那件事是個偶然。
偶然聽到了大人們說的話。
玉鳳的師傅,教會她劍技的——那個本人男人。他突然背叛了“幫”。
然後,男人被殺了。似乎就算是劍技無雙的高手也抵不過人多勢眾。
“喂……喂……”
看到玉鳳激烈的動搖,羽炎不禁說道,
“你……難道不知道麼……”
“………………………………………………………………”
師傅——被殺了?
翻轉了。玉鳳瞬間看見了整個世界在崩塌。
被殺了?師傅被殺了?不知道……不知道那種事……。
自己被告知師傅是病死的。
那是玉鳳去海外“工作”的時候的事。所以最後沒能見到玉鳳。
沒有覺得奇怪是因為師傅本來就被病魔所困。雖然不知道詳細的病名,但玉鳳經常看到師傅麵色鐵青。但是,師傅很強。雖然時不時地在練習中有和師傅交手,但玉鳳一次都沒有贏過。
自己確信那樣強大的師傅不會因為疾病以外的原因倒下。
但是——
那樣強大師傅……自己最喜歡的師傅——
——被殺了?
“………………………………………………………………………………………………………………”
玉鳳心中有什麼碎掉了。
然後,
“…………………………………………………………………………………………………………………………………………………………………………!!!!!!!!!!!!!!!!!!!!!!!!!!!!!!!!!!!!!!!!”
跑了起來,什麼都沒想。
舉起手中的刀向著“那個”——
“羽炎!”
全身染血的女人擋住了“那個”。她以蹣跚的雙腿將身體撲了出去。
但是,玉鳳沒有停下。向著兩人——
向著將自己的心破壞粉碎的東西——
“女士!”
停下了——
被喝止了。
呼喊自己的聲音……那是自己認定為父親的——
槍騎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