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現在你沒當上指揮員,卻做了拿筆搞創作的人,他又怎麼看你?
石:他一直希望我有出息,隻要我站在第一線就不是吃閑飯的,就是有用的人。部隊的新聞幹事、宣傳幹事在他心中一點位置也沒有,他看我這樣,就覺得這孩子已經沒出息了。這不僅僅是代溝的問題,還是一種文化的問題。因為他也在琢磨我,我也得琢磨他,互相琢磨對方到底是個什麼人。
低調自我純粹生活
李:文學是研究人的,作為作家,你有著怎樣的一種心態?
石:當我十幾歲看到自己的親人離我而去的時候,那時對生死認識得非常清晰,知道生和死是很痛苦的事情,我們死跟我們生是一個樣子的。我一直有種人生如夢的感覺。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奔生活,隻不過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走過的路不一樣而已,奔生活的結果就是都想過好日子。我是懷著永遠感激生活的心態,永遠不會去抱怨生活。
李:寫作過程最享受的是什麼?
石:我搞了二十多年創作,寫作的這種習慣已經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不搞文學的話會覺得無所事事。我覺得最幸福的過程就是寫作的那段時間,那是過得最有意思、最充實的一個過程。我每寫完一部長篇就要調整一段時間,在調整的過程當中我會覺得身心憔悴,過得非常失落,心裏一點底兒都沒有,因為精神支柱不在這裏。可以說,寫作的時候精神上是幸福的,身體上是痛苦的,在痛苦和幸福之間煎熬著。
李:也許你寫了一輩子,塑造了眾多人物,就隻有石光榮最精彩?
石:我想不會。石光榮隻是某個時代的一個代表人物,也許過五六年,我還有別的人物去取代他。作為一個作家,一輩子做成一件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我會遵循文學的創作規律,紮紮實實去寫,但最後能達到一個什麼程度的影響力,則包含許多左右的因素。
李:你是軍人,軍人的情懷會不會永遠滲透到你的作品當中?
石:肯定永遠會有的。父母這方麵就不說了,自己16歲到部隊,一直到1997年離開。9年後又回到了部隊,其間一直在用這個情結支撐著自己,包括氣質、人文關懷和情感的東西。雖然我不穿著軍裝,但時時刻刻骨子裏自然、不自然地注入在創作過程當中。現在回過頭統計,我的作品跟軍人沾親帶故、有瓜葛的占60%多。我想這點在我一生當中是避不開的。
李:你是手寫還是用電腦寫作?
石:手寫。我覺得寫小說講究一個營造的氛圍,鋪一疊稿紙,放一杯茶,點一支煙,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的時候,你就像一個農民麵對著自己芬芳的土地在耕耘。我在電腦前一坐,自然不自然地有種焦灼感,電腦開著,屏幕一閃一閃的,要是不寫的話,覺得那是浪費,在扼殺生命。我做過對比,用電腦寫出的小說跟我手寫的小說,感覺不一樣。用手寫出來的東西看著很水靈,很鮮活;電腦寫出的東西很規正,缺乏那種有生命力的東西,缺乏人氣兒,後來我就拒絕了。
李:到目前為止,你的獲獎作品不多。
石:寫作太具目的性就束縛你的手腳,最後這個小說肯定寫不好。另外文學本身是很純粹的,它愉悅自己,然後也愉悅別人。我想自己盡量追求這種純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