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讀者宣泄情感
李:你最初的文學創作是詩歌和散文,後來為什麼選擇小說作為自己的表達方式?
石:我們那個年代成長過來的人,絕大部分都會受到舒婷和北島的朦朧詩的影響。我最後選擇寫小說是因為有許多話要說,有許多情感要向讀者宣泄,如果僅僅靠詩歌去分句、分行說的話,讀者完全不能體會出你想說的話。當我的思維不需要跳躍,需要很直接地把道理告訴讀者的時候,就有了小說創作的衝動。
李:寫詩的感覺像做音樂,寫小說的感覺又是什麼呢?
石:寫小說不可能每句話、每個段落都斟字酌句,但首先得有個骨架和基礎的東西,不容做作,完全是內心流淌出來的東西。對創作來說,各種文體你都應去嚐試,最後選定最適合你的方式。
李:有的人在寫小說的時候就為將來的影視劇本改編做準備,你是嗎?
石:其實作家沒有選擇傳媒的權力,事實上是影視創作來選擇你。如果你天天做夢,想著自己的小說一定能改編成影視劇,那你的小說肯定寫不好。現在的製片人開始注重文學品位,而市場也逼迫他們跟作家隊伍聯姻。好的小說注定了其影視劇的成功,好小說必定有好的人物形象,好的故事,好的對話。當文學納入到影視當中,就會使故事更豐滿,更戲劇化,有時比小說更好看。
李:因為電視劇《激情燃燒的歲月》,你做了一回“東方之子”,這種出名的速度隻有通過與影視聯姻才會出現,你如何看待這種現象?
石:莫言名聲大噪,是通過電影《紅高梁》。張藝謀的《活著》使餘華名氣更大。池莉所以被老百姓喜歡,電視劇《來來往往》起了很大的作用。莫言和池莉是在文學藝術方興未艾的時候出名的,大家很容易記住這些作家,而現在,文學處於一種飽和狀態,媒體又如此發達,大家關注的不再僅僅是作家和小說。小說如果不是跟影視搭界的話,作家很難走出去。
李:新作《玫瑰綻放的年代》在宣傳上說你在寫女“石光榮”,是這樣嗎?
石:《玫瑰》是寫母親的,但是和“父親係列”屬於同類題材。要很概念化地說它講述了一個女“石光榮”的家庭和成長、情感經曆,這是廣告的噱頭。我在寫“父親係列”的時候就有種感覺,就是我忽略了那個年代母親的形象,雖然我寫了褚琴、秋英,但她們不是那個時代的母親形象的代表。那個時代的母親形象的代表是走在生活第一線的,是叱吒風雲的女人,她們從貧困走向部隊,從部隊走向戰爭,戰爭之後又走向和平,由和平而走向家庭,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一直在說婦女是社會的半邊天,其實也是我們家庭的半邊天,我們情感的半邊天。我想既然有了父親這樣的典型形象,希望我的筆下能把那個年代的母親形象再塑造一下。
生活曆練曲折人生
李:你作品裏的生活味道特別濃,生活中瑣碎的事情讓你編織得別有味道。
石:這些其實都是源於生活。我7歲的時候,父母被打成右派去了新疆,他們把我寄養在吉林農村的親戚家,一直到我16歲參軍才離開農村。我想一個人的成長時期非常重要,在我意識形態形成的時候,我就是很平靜地這麼生活過來的,所以我的作品裏注定了這種平民情感。
李:父親在你的創作裏占了很大成分,他對你的一生到底有多大影響?
石:當我二十多歲時,父親已經從新疆回來,此時正是我在部隊麵臨升學和提幹的人生最關鍵的時刻,特別需要父親的關照和幫忙。但是父親沒幫,就像《激情》裏反映出來的,因而與父親產生了重大隔膜。現在回過頭來看,對於我的創作而言,其實這是最大的幫助。
李:父親不幫你的理由是什麼?
石:按照我父親的那種思維邏輯,就是“我13歲當兵,還沒有槍高,我這麼個人我靠誰了?我就是靠著黨,相信黨,隻要你努力了,有這個能力,黨不會不用你”。後來一想,他說這話也對。但當時我肯定不理解,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自然不自然地在心裏不能接受他,覺得他跟自己有距離,甚至現在也有。我曾試圖把這個距離找回來,但他現在反而按照自己的固定生活習慣排斥你去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