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城被姊小路永德死死控製在旁邊,動彈不得,隻能無奈地看著日本人一寸寸地撥開荒坡,就像剝下少女的衣裙。海蘭珠縮在石壁陰影裏,如同化作一尊石像,一直沒做聲,也沒走開。荒坡上的植被很快被挖開,然後土層也被扒開,露出了一片石板。堺大輔俯身過去看,用手去拂開浮土,看了一陣,發出驚喜:“獅馬紋,這是唐陵特有的風格,錯不了!”
周圍的人一陣振奮,挖得更加起勁。沒到半小時,整個墓門的大門顯露出了真實麵目。這是兩塊雕刻著獅馬紋的石板,石板之間嚴絲合縫,四周還有祥雲、牡丹等裝飾,依著坡勢斜靠——不過,作為乾陵的墓門,似乎有點寒酸。
“看這裏!”
堺大輔拿著手電晃過去,光柱射過去,照到石板的正上方有一條石製門楣,門楣上刻著一柄寶劍,形狀和九龍寶劍裏的郭震劍形製完全一樣。堺大輔驚喜地催促道:“沒錯了。郭震獻劍,代身守墓,說明守護的這個墓,就是武則天和李治的合葬墓無疑!快開,快開!”
石板很厚,日本人又不敢用炸藥,隻得拿出撬棍,七八個人一點一點撬。好在墓門後麵不像東陵有鎮石頂著,很快就被撬出一條大縫,可容一人通行。縫隙後頭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處,隻有陰寒之氣嗖嗖地往外冒著。
堺大輔把許一城抓過來,禮貌地做了一個手勢:“許先生,作為這個墓門的第一個發現者,我把榮譽留給您,請您第一個進去。”
“不可以!”海蘭珠連忙出言阻止。墓內情況不明,若是有毒氣或者有什麼機關,第一個進去的人會非常危險。許一城譏諷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嘲笑她的虛偽。海蘭珠被他的眼神一掃,渾身沒來由地一顫,她可沒見過許一城露出過這樣的眼神:冰冷,沉靜,拒人於千裏。
許一城主動站出來,迎著堺大輔的目光,伸手略扶墓門,閃身走了進去。
他進入墓道,先吸了一口氣。墓道裏的空氣帶著沉重的陳腐味,但至少含氧量還夠。他謹慎地踏出第一步,感覺腳步落在了一片石麵上。他伸手朝左右摸了一圈,發現四周也都是同樣的青石壁。前方極黑,看不到盡頭通向哪裏。
堺大輔見許一城進去以後沒什麼異狀,和其他人魚貫而入,隻留了一個人在外麵守門。海蘭珠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進來。日本人準備充分,除了手電還帶了特製魚油火炬。七八根火炬一點起來,霎時把墓道照了一個通透。他們看到,這是一條向下傾斜的甬道,一眼看不到盡頭。甬道頂部呈橢圓狀,四周和地麵都用四指厚的青石砌成,牆麵上沒有任何紋飾。
姊小路永德走到許一城身後,用手一推,讓他繼續打頭陣。
傳聞武則天心思狠毒,所以在她的陵墓裏有大量機關,需要一個炮灰去擋一下。許一城知道日本人的用意,可也無計可施,隻得繼續朝前走去。日本人則站成一排,隔開一米,跟著他背後。整個墓穴裏非常安靜,外麵的蟲鳴鳥叫和山風全被隔絕,甬道裏隻聽得到腳步聲和沉重的呼吸聲,逼仄的黑暗和陰森的墓道讓人心中不由得產生煩躁,在心中油然升起一絲驚慌,如果永遠待在這裏,該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許一城忽然停住了腳步,姊小路永德粗暴一推:“怎麼不走了?”
“到頭了。”
堺大輔走到前麵,和姊小路永德高擎火炬,環顧一周,才知道許一城說的沒錯。甬道的盡頭是一個方形的寬敞房間,大小恰好能容納一尊大棺槨,不過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在正對著甬道的牆壁上,是一幅彩繪壁畫,一名形若門神的武將手持寶劍,橫眉立目。可惜年代久遠,這壁畫斑駁不堪,勉強隻能辨認出上半身,下麵的牆皮剝落,裏麵不是青石砌成,而是被泥土填滿。壁畫下麵還有一個木架子的痕跡,不過木質早已腐爛成泥。
這顯然不可能是武則天的墓室所在。但整個方形房間裏,隻有甬道一個入口,除此以外都是青條石交疊而成,密不透風。堺大輔緊皺眉頭,他舉著火炬找了很久,也沒找到通向其他地方的入口或暗道。堺大輔這下子可有點抓瞎了,他轉了幾圈,最終還是無奈地走到許一城跟前:“許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許一城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真不知道?”堺大輔盯著他。在火炬的照耀下,臉色陰晴不定。
許一城坦然道:“我和你們一起進來,能做什麼手腳?”
堺大輔一時拿他也沒辦法,跟姊小路永德商量了一下,決定再探查一圈。武則天不可以常理度之,這方形房間一定暗藏玄機。如果有必要,對許一城可以用刑,這家夥身負五脈,說不定還瞞著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