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死一諾(2)(1 / 3)

他們稍事休息,然後在晚上九點左右準時出發。一路上大路坎坷,又沒有照明,三匹馬隻能放慢速度,謹慎前行。後來大路變成小路,小路又變成山路,當他們抵達梁山腳下以後,馬匹幹脆無法前進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乾陵固然有名,可這裏既非軍事要地,也非香火繁盛之所,平時人跡罕至,當地自然沒有修路的動力。

所以他們三個把馬拴在山下一塊石碑旁,各自背上背包,打起手電,沿著神道徒步朝山上走去。

梁山一共有三座山峰,一北二南,其中北峰最高,乾陵就在突兀孤絕的北峰之巔。南邊的兩座山峰東西對望,中間夾著一條司馬道,左右還有泔河、漠水兩條水帶環繞,氣勢十分雄壯。即使是在夜裏,從山下仰望乾陵,感受到的也不是死氣,而是穿越千年的煌煌大氣。

“真不敢相信,武則天就睡在這座大山裏麵,那個中國唯一的女皇帝。”海蘭珠仰著脖子感歎。

許一城糾正道:“錯了,這裏其實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則天的合葬墓。隻是因為武則天太有名了,所以李治的名字反而不顯。”

“有這樣的老婆,李治一定很辛苦吧?死後都要被壓過一頭。”

許一城一本正經地說:“我沒娶過這樣的老婆,也沒死過,真不知道。”逗得海蘭珠咯咯笑,驅散了不少暗夜陵寢的陰森。

姬天鈞走在前頭,一邊走一邊介紹道:“兩位沒來過,可能不知道。乾陵這個地方原先還有內外二城四門,神道兩頭還有祭殿、闕樓、祠堂、下宮等等三百多間建築,可惜早沒了。現在地麵上剩下的,就隻有神道兩頭的翁仲石像和那一塊無字石碑了。”

“什麼是無字石碑?”

“乾陵上頭有兩通石碑,靠西邊的是唐高宗的述聖紀碑,靠西邊的是武則天的碑。一般石碑上都應該是寫滿字,歌功頌德什麼的,可武則天的碑卻特別奇怪,上頭一個字沒有。”

海蘭珠大為好奇:“武則天幹嗎給自己立一塊無字碑?是覺得無話可說嗎?”姬天鈞說這就不知道了,曆來的說法很多,有的說武則天自認女子不該稱帝,所以不敢立碑留言,有的說武則天自認功勞太大,根本不需樹碑立傳,莫衷一是。

“一城,你怎麼看?”海蘭珠轉向許一城。

許一城停下腳步,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才回答:“我猜,她應該是對自己選擇的道路問心無愧,根本不懼後人評價,所以才坦然把石碑空在那裏——其實本該如此,隻要不違本心,哪怕堅持的是一些旁人看起來很蠢的事情,做到生前無愧就好,又何必去計較什麼身後之名?”

“怎麼你說的好像臨終遺言一樣,不吉利!”

三個人走了約莫半個小時,海蘭珠忽然發現,他們前進的軌跡已經偏離了神道,朝著乾陵側麓的山中走去。許一城告訴她,如果想要尋找墓門,不能從正麵去找。真這麼簡單,乾陵早被挖過無數次了。唐代依山為陵,整個山體都是陵墓的一部分,所以須得從乾陵中軸線兩側的山脊入手。換句話說,搜尋範圍不能在乾陵之內,而應該是乾陵周圍。

“就咱們三個,又黑燈瞎火的,怎麼搜啊?”海蘭珠擔心地說。她拿手電一晃,四周樹影幢幢,隨山風沙沙作響,根本不知地勢虛實。北峰山勢挺拔險峻,密林橫布,此時是黑夜,稍不留神就會失足掉下去。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計。”

許一城衝姬天鈞點了點頭。姬天鈞把背包解下來,俯身鼓搗了一陣,拿出一堆竹篦和棉紙。這些竹篦長短一樣,顯然是特製的。姬天鈞手腳麻利,很快就組裝成了三個圓筒狀的燈籠,外糊棉紙,底有支架,上頭封得嚴實,朝下的開口卻很大。

姬天鈞往燈籠下麵放了沾滿豆油的布團,劃洋火點燃。很快這三個燈籠飄飄忽忽地浮起來。因為燈籠下端拴著絲線,所以都飄不遠,隻在三人頭頂浮動,把周圍稍微照得亮堂了一點。不過在這漆黑的乾陵山中,突然升起三個如豆燈團,遠遠望去異常醒目,透著一絲詭異。

“這是什麼?”

“這是孔明燈,相傳是諸葛丞相發明的。能浮空堅持一個多小時,咱們這次找乾陵墓門,可全靠這東西了。”許一城解釋道。

海蘭珠有點迷惑,這玩意的照明效果不怎麼樣,如果真是嫌黑,拿幾根蠟燭秉在手裏也比這方便。憑它怎麼找乾陵墓門?難道說……這東西有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特別效果?海蘭珠一抬頭,頓時嚇了一跳。

她看到許一城把風水羅盤取了出來,平放手中,三個孔明燈的絲線就拴在羅盤上,勾住三指。羅盤上方,擱著郭震劍上的劍紋拓片。許一城那副樣子,哪裏還是個考究的考古學者,分明活脫脫一個風水神棍。

“許族長,那我先走啦。”姬天鈞一拱手,轉身拎起背包離開。海蘭珠一愣:“他……怎麼走了?”

許一城道:“乾陵太大,必須得分開行動搜尋。我們一路,他一路。我們各自帶了一把信號槍,有發現可以隨時聯絡。”

姬天鈞很快消失在黑暗中,海蘭珠則緊跟著許一城,離開神道,踏入梁山北峰附近的山林之中。梁山雖不像華山那麼險峻難行,也沒什麼斷崖深壑,但地勢變化頗多,溝坎連綿,夜入山中,腳下得萬分小心。許一城一路看著風水羅盤,牽引著孔明燈緩步前行,時而登高一眺,時而下坡查探,走走停停。海蘭珠跟在他身後,心裏充滿奇妙的感覺。此時四周萬籟俱寂,隻有清涼山風偶爾吹過,山勢樹影,無處不在,偶爾還會看到一塊古碑、一片斷垣殘壁,更覺山穀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