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荒謬的想法。她哧地笑了一聲,上塌去。口中道:“我早不是以前個沈四同。”
內監垂眸,似乎勉強想笑一笑,但未能成功,低聲說:“奴告退。”
沈四同一直睡到第二日天黑時,才起來梳洗。大醫前來換藥,頭上那一包到是變得輕巧了一些。勉強能戴得上高冠。隻是樣子有些滑稽。
花燈節自何而來,沈四同不得而知。
或許不是過個地方小節罷了。但是因為有皇帝陛下在,地方官們無不合出渾身解數來。將席宴設在水榭之上,遠看湖邊花燈如星辰,湖中燈光璀璨輕歌笑語,如飄渺仙境。
沈四同去的時候,已遲了許久。遠遠看到皇帝身邊跟著的美姬們,像仙子下凡。一個個顧盼生姿。借著機會獻舞的獻舞,獻曲的獻曲。熱鬧不凡。
阿福不近不遠地跟在她身後。走近水榭。
裏麵的官員們皆是文士的打扮,似乎在高聲辯論著什麼。
見沈四同進來,紛紛安靜。
皇帝並不為沈四同來得遲而生氣,臉上盈盈笑意,衝她招手。立即有機靈的內監,在皇帝身邊給她布下位子來。
沈四同施施然向皇帝略禮,皇帝親切地伸手扶她。遠遠看去,十分親近。
皇帝高聲道:“你來得即時,既然你來,便也來論上一論罷。”
沈四同笑道:“不知道陛下與眾位在論些什麼?”四下打量,沒有看到隨女,到是正看到了坐在皇帝另一側的蔡姬。
蔡姬麵上紗幕非常的薄,隱約能見得風姿過人。一雙沉沉的眼睛正盯著她。
見她看向自己,冷笑了一聲,撇眼看向下麵跪坐的一個瘦瘦的男人。
不等皇帝說話,那個瘦得麵頰內凹的人立刻站起身說道:“正在辯日與王都,熟近熟遠。”
四座人皆靜默。紛紛看向沈四同。
沈四同沉吟,禮道:“不知您是?”
那人抬了抬下巴,用蔑視的姿態說:“成平君蔡亭。”似乎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名號。
蔡姬不動聲色地在旁邊飲茶。
蔡亭見沈四同不答,嗤道:“陛下,您總說喜歡隨待郎文武皆能,但昨日隨待郎騎射不過一中,今日又辯不過下臣,豈非浪得虛名?那些盛名,恐怕不過是欺世盜得。如此小人,陛下應該疏遠他,才是為賢君之道。”
欺世盜名可是多麼大的罪名啊。
沈四同看了一眼蔡姬,溫不經心向皇帝說道:“臣以為,王都近而日遠。王都幾需幾天便可以到達,而太陽是我們永遠也摸不到的。”
蔡亭一聽,連忙向皇帝說道:“臣以為,舉目可看到太陽,而看不到王都。是以日近而王都遠。”桀驁地看了一眼沈四同。
沈四同抬頭看著他,又看向在場的那些低聲議論紛紛的人
平定蠻人、皇朝安定之後,文人也好學士也好官也好,天下人閑時皆愛沏上一壺茶辯上幾句。甚至有許多才子,是因‘辯’而出名的。沈四同以及前雖然去過二次,但從來沒有發表過什麼言論。看到這位蔡亭這麼得意,恐怕是有一些名氣的。
沈四同心中厭煩他,想了想。仰頭大笑起來。
眾人愕然。
沈四同笑罷,說道:“臣到是有一個故事,想講給陛下聽。”
蔡亭愣了一下,正想反駁。皇帝一笑說:“卿總是有許多故事。”
蔡姬放下了茶峨眉微蹙。
沈四同說道:“說,有一位智者與一文士辯論‘人應該長三個耳朵’的觀點,文士辯解十分精微,智者無以對答,就告辭了。後來,他見到了王,王說‘那個文士論述得頭頭是道啊!’智者回答說‘是啊,他幾乎能讓奴婢真的長出三隻耳朵來。但是事實是,就算他說破了天,卻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