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同看向皇帝:“陛下,所謂辯論,不過是區別不同類型,不相侵害;排列不同概念,不相混淆;表明自己的觀點,讓別人理解。而不是困惑迷惘。如此,辯論的勝者能堅持自己的立場,不勝者也能得到他所追求的真理,這樣的辯論是可以進行的。如果用繁文縟節來作為憑據,用巧言飾辭來互相詆毀,用華麗詞藻來從偷換概念,吸引別人使之不得要領,就會妨害治學的根本道理。那種糾纏不休,咄咄逼人,總要別人認輸才肯住口的作法,有害君子風度。又毫無意義。”
她說罷,譏笑道:“蔡大人,辯完了日與王都,是否又要來辯一辯奴婢們有幾個耳朵?若真是有這麼閑,不如將時間花在如何為陛下分憂,為百姓造福。”
她話音落下,在場的人都不出一聲。
直到皇帝爽朗地笑起來,他們才開始紛紛應合。隻是有蔡姓者,都默然不語。
蔡亭一張臉漲得成肝色。飛快地撇了蔡姬一眼,訕訕地坐了下來。
沈四同扭頭一口飲盡麵前的酒。向皇帝微微一笑。
水榭之中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跟著沈四同來的阿福不能入內,他隻能站跟其它的內監們一起在外候著。
他遠遠地望著水榭中跟皇帝坐在一起的沈四同。沉靜的臉上,並沒有波瀾起伏。但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
這麼遠看去,她臉色還有一點發白,臉上一直是帶著笑容的,但是那種笑容太淺太薄。人雖然比以前長高了不少,但還是很瘦。就像風一吹,就會飛走一樣。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是明亮而銳利的。給整張臉都帶來與眾不同的神彩。也這使得哪怕她是被美人環繞,也絲毫不顯得遜色。像一堆色彩繽紛的寶石中,放著一顆透明冷硬的金剛石那樣顯眼。
她真的不是那個瘦瘦小小可憐巴巴的沈四同了。她步子走得越來越穩,說話行事越來越淩厲。滿腹心機,再沒有半點楚楚可憐的影子。
他一直像這樣站在黑暗之中注視著她。但隻能眼看著,她漸漸變成這個自己並不認識的人。看著她忘記自己。
有什麼人擠到他身邊來,用隻有兩人可聞的耳語低聲說:“萬事齊備。”然後很快擠入人流之中不見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他靜靜站在這一片喧鬧之中,卻像是一個置身事外之人。仿佛一切都不與他相關。
直到宴席過了一半,見到沈四同站起身向外邊來,他才像是解了凍似的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但他走了二步,卻突然停了下來,並沒有迎上去,而是站在人群之中,注視著她。
沈四同與幾個官員寒喧了幾句,才出得門來。站在門邊張望。
那些奴仆們都擠在一起,燈光又過於昏暗,使得她看不清自己要找的人在哪裏。她因為喝了酒臉頰緋紅,步子輕浮。站在門檻上用醉眼茫然四顧。目光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地尋找了一圈。漸不耐煩,索性放棄了,轉身便邁著虛浮的步子上水橋,打算就這樣過橋回府去。
沒有再回一次頭。
她晃晃蕩蕩地走著,沿途吐了好幾次,最後走不動停下來,便倒在路邊的台階上。愣愣地瞪著天穹上的繁星一動也不動。
她一倒下,身後便立刻有急急的步子上前來。
她喝得太多,幾乎有點認不清眼前這張臉是誰,就不由自主地對著他哈哈地笑。(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