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茗菲輕撫琴弦,一陣輕柔的琴音如暖風般輕拂,聞者倦意頓生。未多久,艄公身子一歪,竟倒在船板上呼呼大睡起來。
楚心河輕揮衣袖,將落入河水的船槳淩空攝起,輕輕放在艄公身側。
小舟隨著江水,靜靜的隨波輕蕩。琴聲止歇,寬闊的江麵上沒有半點聲響,顯得頗有幾分寂寥。空中不知何時飄來層層流雲,將圓月遮掩,江麵頓時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小船上懸掛的四盞花燈在風中搖擺,昏黃的燭光照的人影朦朦朧朧,似近還遠。
遠遠望去,漆黑寂靜的世界裏,隻有江心一點燭火在隨風飄搖,好似隨時都要熄滅一般。
韓茗菲低首望著綠綺,沉默無語。楚心河眨也不眨的注視著她,臉上寫滿了關心。婁束玉靜靜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著二人。
韓茗菲抬起頭望了楚心河一眼,猶豫了一下,道:“我,可能要與公子就此分開了。”
“什麼?”楚心河一愣,忙著急的道:“姑娘傷勢未好,獨自上路恐怕危險不小。我……還是等姑娘傷勢好一些,再分開也不遲。”
韓茗菲深深看了楚心河一眼,突然露出淺淺笑容。她搖了搖頭,道:“多謝公子好意。適才我在燈市遇到了幾位朋友,是父親派來接我的。公子不必擔心我的安危。”
“那……那……”不知為何,一想到韓茗菲即將離開,楚心河心裏就有點發慌,好像空落落的一般。他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繼續挽留她的借口,隻得不停的撓著腦袋,將頭發弄的淩亂起來。
“我們何時還能再見?”楚心河支吾了半天,終於稍微理清了思緒。
韓茗菲沉吟了片刻,歎了口氣,道:“公子真的想與我再見麼?”
“那是當然!”楚心河毫不猶豫。
韓茗菲有些苦澀的一笑,道:“如若再相遇,隻怕你我就會刀刃相見。相見,反倒不如不見……”聲音越說越低,漸漸悄不可聞。
楚心河微楞片刻,立刻急切的道:“怎麼會呢?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對姑娘揮刀相向!”
“真的麼?”韓茗菲輕聲的道,語氣非常的不確定。
“我可以發誓!”楚心河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衝動,聽聞韓茗菲竟然不相信自己,他立刻賭咒道:“我楚心河對天發誓,日後如果傷到韓茗菲,必遭天打雷劈……”
韓茗菲馬上伸手掩住楚心河的口鼻,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道:“公子這是何苦……”
楚心河頓時感覺清香撲鼻,心神一蕩,不由得伸手握住韓茗菲的芊芊素手,緊緊握在自己胸前。
韓茗菲臉色一紅,迅速的抽回手來,偷偷的瞄了婁束玉一眼,低下頭來不說話。楚心河這才意識到自己唐突了佳人,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對……對不起,我……我……”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韓茗菲側首望向船外,突然話題一轉,道:“還記得我們在尋訪失蹤孩子的下落時,聽到的那個有關食人惡魔的謠言麼?”
楚心河想了一會兒,道:“當然記得。那些村民還真可笑,明明是那個老道派人擄走的孩子,偏偏還真有人言之鑿鑿的宣稱見過食人的惡魔。四頭六首,尖嘴獠牙,人麵獅身,描繪的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樣。”想到那時的情景,楚心河不禁麵帶笑意。
婁束玉突然插口道:“我們妖獸才不會像他們說得那樣挑食,老的少的、男人女人,都是一視同仁。”
見楚心河瞪著她,婁束玉吐了吐舌頭,悻悻的道:“你們接著聊,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經過這一番打岔,氣氛又輕鬆了起來。
韓茗菲麵露微笑,道:“世間的謠言就是這樣,三人成虎,越傳越真,到後來人們都會信以為真。到最後,如果散布謠言的人得了勢,那麼謠言就變成了真理。”
韓茗菲似乎言有所指,楚心河則是越聽越迷糊。
楚心河奇道:“謠言就是謠言,怎麼可能會成為真理呢?”
“世間這樣的事還少麼?”韓茗菲無奈的笑了笑。
楚心河正待追問時,一艘華美的大船漸漸靠近了畫舫。船身高出水麵八九尺,一排排懸掛的彩燈將它照耀得猶如移動的城堡一般,翻湧的水浪將小船衝擊得有些搖晃起來。
舉目望去,隻見甲板上一字站開五個年輕的女子,身著一色的紫衣,正遙遙望向楚心河他們,居中的女子手中還捧著一疊精美的華服。
距離稍近時,大船停在水麵上。居中的那名女子騰身而起,越過寬廣的江麵,穩穩的落在畫舫上。
婁束玉神情緊張的站起身來,戒備的盯著那名女子,低聲提醒道:“這人修為挺高,公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