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記(1 / 3)

當今中國並不缺乏睿智和美麗的文字。人們不吝用睿智而犀利的文字揭露和鞭笞“醜陋”和“垃圾”,但美麗文字所頌揚所膜拜的往往也是“醜陋”和“垃圾”。因此,觸發了我要將當年用心描述純真情感的三本書合集出版的念頭。

遙想當年,寫作的日日夜夜浸透著汗水和淚水,留下了許多難忘的記憶。還記得不分晝夜在浙大宣傳部校刊編輯室爬格子,還記得幾次趕赴上海人民出版社與編輯們討論修改書稿,還記得《心路》一年再版複再版讀者排著長隊簽名售書,還記得收到一千多封讀者來信後以同樣的熱情回信到淩晨,還記得奔赴江浙數省多地與讀者對話時那一張張青春激動的臉龐,還記得與一撥撥登門造訪的讀者以心相照時的徹夜長談……時光飛逝,二十多個春秋一晃而過,那些曾經那麼熟悉的感覺早就漸漸遠去了,陌生了,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樣,夢裏是繁花似錦的春天,醒來卻是楓葉飄零的秋季,模模糊糊卻又真真切切。

一切過去了的,都將成為美好的回憶;惟有那逝去的彌足珍貴的純真歲月,令人難以釋懷。此時此刻,姚芊羽、杜淳那《純真》的歌聲再一次在我耳邊響起:“每扇門,每個人,每一道深淺的年輪,就像自己的掌紋,交錯在記憶裏的餘溫……”是啊,與時下熱炒的所謂殘酷青春、疼痛青春、痞子青春、迷惘青春相比,當年的青春歲月可真算得上是純真年代呢!出版這本合集,不僅為了讓生活在今天的人們回首、回憶、回味當年的純潔心靈和純真時光,同時也是為了作者自己,在撿拾那久已散落於塵埃的顆顆人生珍珠時,能夠延長自身的青春和生命。

呀呀!腦海中的銀幕已然開啟,記憶中許許多多鮮活的人和事在我的眼前跳躍,洶湧的情感如同開閘的洪水讓我喘不過氣來……這些豈是我這支筆這篇後記所能記載所能容納得了的呀!好的好的,慢慢地慢慢地,有幾個人幾件事從宏大記憶的背景中浮現出來了。我想起了,在眾多讀者中有三個名字一模一樣的“董萍”:一個是與我同年考上浙大的靖江老鄉;一個是河北地質學院的大學生讀者,在她畢業後還曾有過兩三年書信往來;還有一個是常在網球場上相遇(她信中這麼說的)卻從不知她長得高矮胖瘦的浙大女生,至今每每想起她還難抑心頭的隱痛:當年要是鼓勵而不是勸阻她從山東農藥研究所考回浙大研究生,也許就不會有一天收到被退回的信時差點讓我暈倒的事發生了,那信封上用紅字寫的“此人已死”四個字猶如鮮血在我的眼前四處噴濺……還有一個人是想忘也忘不了的,她先是作為《心路》讀者出現而後又快進快出了我的生活,使我在眾人眼中最得意最輝煌的幾年中度過了我此生求助於人的最辛酸、最灰暗的日子。為了她畢業分配不致流落到浙江的“西伯利亞”,我挖空心思借助《心路》影響動用一切關係求助了上百個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包括校長、書記、省人大主任、市長、縣長、教育局長等等。期間她母親去世了,我們登記了,改派成功了。二十年後,第一次在這裏以這種形式將這一讓很多人猜測了很久的事坦然而平靜地加以說明,我無怨無悔。

伴隨著《心路》、《靈河》、《情殤》幾本書的出版,我很慶幸自己結交到了一生中最敬佩的兩位忘年交。坦率說,雖然我事事處處為人謙和,從沒看不起任何人(包括乞丐),但說到讓我打心底裏敬佩的人還真是屈指可數的。一位是原上海人民出版社青讀室主任馬嵩山老師,他對我有知遇之恩,可以說沒有他這位伯樂,我的“心路”難以暢快地走到今天。但對馬老師我心底有一種無以釋懷的歉疚。記得當年我正在趕寫一本書稿時,他曾兩次打電話約我去上海見個麵。當時我正寫得投入,問他有什麼要緊事他說沒什麼要緊事我也就真當沒什麼要緊事就沒去,心想寫完了再去也不遲。但是遲了!再見馬老師時已是在他的追悼會上,唯一回報他的隻能是平生第一次(至今也隻此一次)當眾慟哭,雖然強抑無聲,但是淚流滿麵。我想馬老師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裏是很想與他扶植起來又很喜歡的作者見麵的,可我……我恨自己怎麼這麼遲鈍,這麼沒有心靈感應,這麼不知道感恩……唉,雖然我此刻淚水再一次湧出,也已經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