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飛車救美(1 / 3)

裴淳匆匆去了,他來時已經跟五老約好如何見麵,故此在一條陋巷內等候片刻,便和三老相會,並將計劃說出。趙一悲沉吟片刻,說道:“目下敝幫之內已布署完成,事不宜遲,現下就得發動迫杜獨供出經過,務須把他手中掌握的那批誣陷淳於幫主的書信取回焚毀,再迎淳於幫主歸幫複位。”

錢二愁道:“就這麼辦,咱們這一邊人數,比他們多了百倍不止,相信不會失敗。”

裴淳把普奇的意思說出來,又道:“假如諸位長老不反對的話,他們五人實是好幫手呢!”

趙一悲凜然道:“裴大俠是淳於幫主的盟弟,你插手此事,尚且怕有閑話,那五位俱是異邦之人,斷斷不可露麵,否則反易賁事,說到殺死杜獨這一層也不行,除非已得淳於幫主同意。”

錢、周二人都點頭稱是,裴淳驀然想通此中道理,敢情那杜獨雖是以不法手段篡奪幫主之位,但他到底是窮家幫長老,不無勳勞功績,再者他未露惡跡,罪不至死,怪不得他先前也覺得不妥,隻因在普奇來說,他隻是設法打擊樸日升,削弱樸日升的勢力,至於淳於靖能不能複位,與他無幹,是以他們雖是盡量為淳於靖著想,可是殺杜獨之後,淳於靖是不是複任幫主,他們就不甚關心了。正在磋商之時,突然間一名乞丐排扉而人,匆匆行了一禮,便道:“已有本幫弟子發現淳於幫主下落。”

裴淳和三老都大喜過望,趙一悲道:“快說,幫主在什麼地方?”

那名弟子連喘幾口氣,才道:“幫主藏在一輛馬車之內,似是有病在身,因出城門時恰遇盤查,幫主才露麵說了幾句話,現下向東而去……”

裴淳等四人一齊奔出矮屋,那名弟子叫道:“等一等!”三老愕然停步,心想這個弟子好生無禮,那弟子已道:“還有極要緊的話未曾稟告,那就是駕車的人,和另一個在車內的人,都好像有點不對,似是暗中監視著幫主一樣。”

三老心想這話果然要緊,怪不得他情急大叫,隻聽那弟子續道:“目擊的本幫弟子認出其中駕車的一個是本府很有名的流氓,武功練得不錯。”

裴淳驚道:“那一定與劉吉有關了,咱們快追!”他等不及回店取馬,便與三老一道奔出東門。

四人沿著大道疾奔,惹得行人都驚訝瞧著,三老俱是老練江湖,此時隻注意搜索前麵有沒有飛馳駛行的馬車,他們都知道,對方乃是因為窮家幫全幫出動搜索淳於靖的下落,才被迫送走淳於靖。因此,他們出城之後,定必盡快馳駛。

裴淳卻死心眼得很,每遇一車,一定要想個法子瞧個明白,因此他腳程雖快,但出了城門不久,便遠遠吊落後麵,他揭簾查看之時,多半碰上女眷堂客坐在車內,因此屢屢被車把式叱喝臭罵,但他置若罔聞,依然一輛輛車揭簾瞧看。

三老已走得沒了影,裴淳不管他們,仍然固執幹自己的事,這時他又揭開一輛馬車的軟簾,車把式在前頭喝道:“幹什麼?”。喝聲中車廂內突然飛出一條細細黑影,纏住裴淳手腕,裴淳感到這道黑線纏在腕上,內勁強韌之極,連忙運起“天罡護穴”的功夫,經脈才不被閉住。

他目光到處,不禁吃了一驚,原來車廂內坐著兩個女子,-個是眉稍帶著凶煞之氣的薛三姑,另一個便是麵如滿月,美麗而又聰明可愛的薛飛光。

雙方都想不到此時此地碰麵,全都一怔神,裴淳甩腕想擺脫薛三姑的皮鞭。薛三姑使出巧勁,任他如何搖甩,仍然緊緊纏住他腕脈之上。

她惡狠狠地道:“好小子,竟敢追到此地,且瞧我今日能不能剝你的皮……”說時,左手掣出一支匕首。

薛飛光身子一側,擋住匕首去路,她不敢伸手扣住姑姑的匕首,隻好用自己的身體阻擋,薛三姑大怒振腕一送,光華閃處,薛飛光痛得哎一聲。

那支匕首已有一半插入她背上,薛三姑自己明白實在下不得狠心毒手,這是她平生以來第一次心軟。但仍然大怒道:“你以為我不會殺死你麼。”裴淳氣得雙唇發抖,運足內勁一扯,薛三姑正在心神分散之時,皮鞭登時脫手,裴淳另一隻手抱住薛飛光,躍落地上,那支匕首還插在薛飛光的背上。

他滿麵含怒,另有一種威凜莫當的氣概。薛三姑不知怎的心中寒怯,揮手隻叫車把式驅車向前走,那車把式一陣迷糊,莫明奇妙地鞭馬疾駛而去。

馬車去得無影無蹤之後,裴淳怒氣稍平,這才感到忙亂,隻見薛飛光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背上匕首四側已透出血跡,他現下正急於追查淳於靖的下落,誰知無端端發生了這件事,使他進退兩難。

大道上不少行人馬車走動,裴淳連忙避到樹後,問道:“薛姑娘,你傷得重不重!”

薛飛光查覺到他語氣中又憐惜又焦急的意思,抬頭一笑,道:“這一點點皮肉之傷,我還挨得起。”她停了一下,道:“你找誰?”

裴淳把追趕淳於靖的事大略說出,薛飛光啊了一聲,道:“這件事重要得很,你且把我放下,追上一輛漆著灰色的馬車,淳於幫主就在車內。”

裴淳訝道:“你怎生知道?”

薛飛光道:“這輛馬車越過我們的車子,其時駛行極快,但追過我們之後,就緩了下來。

可見得對方恐怕你們追上來時,遠遠見到他們飛馳,便知道他們正在逃走。”裴淳心下好為難,隻見她受傷不輕,勢無丟下她追去之理。

薛飛光泛起甜甜的笑容,道:“快走啊!看車子就在我們前麵一點,可惜你剛好碰上我們,否則這刻已經找到淳於幫主了。”

裴淳呐呐道:“你呢?”

薛飛光道:“讓我伏在草地上躺一陣,有什麼打緊?”

裴淳道:“不行!你受了傷,正是最需要我看護的時候,我卻丟下你,連傷也未曾上藥包紮,我……我實在做不出這種事!”

薛飛光心中十分高興,越發覺得這裴淳重情尚義,跟他在一起決計不會吃虧,當下道:

“我的傻哥哥!我的傷因誰而起的?”

裴淳道:“我!”

薛飛光道:“這就對了!”她說到此處,裴淳心中一陣迷糊,怎麼也無法把放下她去追馬車事,和令她受傷這兩件事聯在一塊。然而她卻說這就對了,對了什麼?

那圓臉大眼的美貌姑娘又道:“試想你要是追查不到淳於幫主,我這一刀豈不是為你挨得太冤枉了?快去,以你的腳程,一會就可以回來。”

裴淳這才恍然大悟,輕輕把她放下,道:“謝謝你!”四下一望,地勢甚為隱秘,略為放心,邁開大步奔上大路。

他在路上飛奔之時,由於他耽擱了一陣,因此好幾輛先前被他揭起過簾子的馬車已經趕在前麵,他一路追越上去,那些車把式見到他,都大聲喝罵,裴淳不理睬他們,徑自飛快奔去,不久,就見一輛灰色馬車。

這一回裴淳不敢魯莽,趕上那輛灰色馬車,一徑越前,望也不望這輛車一眼。一直奔到再前麵的一輛車子,見到不是灰色,便確定剛才越過的那輛灰色馬車,真是薛飛光說的那一輛。於是藏在路邊樹後,耐心等候。

約摸過了半盞熱茶之久,那輛灰色馬車駛到,裴淳像巨鳥一般橫空飛去,一手掀開車簾,隻見車廂內坐著一個青年男子和一個小媳婦,像是兩口子,車廂內一目了然,實是無法窩藏一個大人。

他怔了一怔,一個斤鬥翻落在地上,那車把式嘟嘟咧咧的罵著,揮鞭催馬緊走。

裴淳在失望之餘,記起薛飛光,連忙疾快奔回。路上碰見那幾輛馬車,那些車把式見他去而複返,以為他有意找麻煩,這回都不敢開口喝罵。裴淳根本沒有注意這些事,奔到樹叢之後,隻見薛飛光還伏在那裏,口中發出低微的呻吟聲。

他抱起薛飛光,心中又急又憐,道:“你一定十分痛,咱們回到城裏,我給你配製刀傷藥,很快就能止疼。”

薛飛光忍住呻吟之聲,笑道:“這一點傷不要緊,但你這樣抱著我入城,豈不驚動了別人?還是到附近村莊的好。我有金創藥在身,不必趕著去配。”

她口中雖說不要緊,但玉麵上汗珠點點沁出,分明十分疼痛難熬。裴淳連忙向田野間奔去,穿田越陌,不一會兒走入一座村莊之內。

他向一處人家借到地方,讓薛飛光俯臥床上,先點住傷口四周的穴道,然後撕開衣服,露出傷處,那把匕首還有半截明晃晃的鋒口在外麵,裴淳取過金創藥,準備停當,這才伸出兩指夾住匕首柄,運勁疾然拔起,跟著把藥末灑在傷口,他已點住四周穴道,是以沒有冒出鮮血,隻淌流一點出來。

那金創藥甚是靈效,一灑下去傷口就結住一塊硬痂,薛飛光長長舒一口氣,聲音微弱的道:“險險疼殺我了!”

裴淳取出她的手絹替她拭去汗珠,又把自己中衣撕下一條,替她包紮,裹紮之時,免不了碰到她的胸脯,弄得裴淳膽戰心驚和麵紅耳赤,薛飛光倒沒有怎樣。

這人家隻有一個少婦在家,裴淳跟她商量買一件舊衣,好給薛飛光披上。薛飛光沉沉睡著,裴淳坐在旁邊,不敢弄出一點聲息。

外麵傳來說話之聲,他側耳聽去,原來那少婦的男人回來了,那少婦說出有人借地醫傷之事,那男人問了問情形,便壓低聲音,說道:“這就奇了,剛才我在村外見到兩個漢子,扛著一個人到劉員外家裏去,那人不知是生病抑是被打個半死,卷在棉被裏,隻露出蓬鬆鬆的頭,現下咱們家裏也有人醫傷,竟有這許多怪事?”

裴淳聽到此處,那顆心不覺因興奮而跳得快些,隻聽那婦人道:“我瞧那男孩子很是老實,顯得十分驚慌著急,我才讓他入屋,早知道跟劉員外有關,我可不敢沾惹,你看怎麼辦呢?”裴淳心想,那劉員外一定是個惡霸之類的人物,所以村人不敢招惹。

那男人道:“等一會他們還不走,咱們就請他們上路,現在別理他們。”

那婦人道:“就這麼辦,你也別進去。”

裴淳沉住氣挨時間,約摸過了一頓飯工夫,薛飛光醒來。據她說已經好了好幾分,裴淳便把剛才聽到的話告訴她,薛飛光道:“若果那人真的是淳於幫主,那你便得大大的謝我才對,別的人我不曉得,但你會有這種運氣的,你打算怎麼辦?”

裴淳道:“我正感到束手無策,或者晚上潛人劉家查看。”

薛飛光搖頭道:“依我說現在就去,我自己慢慢往大路走。”

裴淳道:“假如闖入找不到淳於大哥,多不好意思?”

薛飛光笑道:“你揭開車簾就好意思?”

裴淳不禁笑了,道:“好,我這就去,但你自家走得動麼?”她點點頭,起身試走幾步,果然不要緊,當下約好在周祥家中見麵,因為普奇他們還在周家。

兩人一道出去,向那婦人道謝過,那婦人十分冷淡。他們心知其故,隻是一笑,兩人出了門,分路而行。裴淳直入村內,他老實人也有他老實人的想法,心想劉員外既是惡霸,向村人打聽他的居處不太好,便專向小孩子詢問。連問數孩,便對劉家的座落位置知道得一清二楚。

劉家就在村子西麵,離開村裏民舍約有半裏之遙,門外有一條小溪,形成界限,石橋上總還有些壯漢坐在那兒,他若是要經過那道石橋,勢必被這些壯漢盤問。

他卻毫不遲疑的向石橋走去,果然遠遠已見到石橋上有三個壯漢,他們一直瞪住裴淳,等到他踏上石橋,其中一個大漢喝道:“喂!你找誰?”

裴淳好在長得老實,身上衣服跟一般的鄉人也差不多,所以這些壯漢都不大瞧得起他。

他一直向他們走去,說道:“我……我要找……你們……”

最末後的兩個字未歇,裴淳手指輕彈,那三名大漢都像泥塑木雕一般呆立不動。

裴淳揚長過橋,先是一座寬大的曬穀場,大門口靜悄悄,他飛奔入內,毫不客氣地穿屋人舍,逐間房舍搜尋,他一碰見人就施展出“天機指”隔空點穴的功夫,把那人穴道點住,不管是男女老幼,都這麼辦。

搜了大半間屋子,前後已點住十六個人的穴道,卻不曾驚動任何人,忽然聽到有人說話之聲,走過去側耳而聽,裏麵廳內竟有四個漢子,個個說話時中氣充沛,分明都練過武功。

他們正在談論城內風月猥褻之事,裴淳聽了一會,心想這些朋友言不及義,多半不是好人,當即舉步潛入廳內,隻見四個漢子身上都帶有兵器,或坐或臥,態度粗魯放肆,他們見裴淳進來,並無驚訝之色。

裴淳瞧看他們一眼,其中一個麵目凶悍的漢子罵了一聲,道:“弟兄們瞧瞧,這個小子土頭土腦的,見了咱們連話也駭得說不出來。”

眾人都轟然大笑,裴淳乘機裝傻,指住裏麵的門口。另一個漢子忍住笑說道:“回去告訴你家員外,這廝死不了,哼!人家是什麼人物,哪有這麼容易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