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爺遂喚仵作調死屍來檢,果然檢得遍身傷多,頭頂重傷三塊致命。劉爺記了傷痕,回衙即將沈青重打三十。申解上司,斷其填命。
時郭爺正出巡嚴州。見壽昌解得人命事來到,遂取來文審單詳細觀看。見其死時說得不同,即問何建曰:“沈青幾時相打?”何建曰:“早上相打。”又問曰:“姚循是幾時身死?”
何建曰:“聞得半夜身死。”郭爺取姚忠問曰:“據爾狀詞,說叔登時身死。據此屍單所傷,亦皆登時身死。”又問尹醫士曰:“爾是幾時醫姚循?”尹文彬曰:“小的是下午醫姚循。”郭爺又問仵作曰:“身上哪處該是致死?”仵作曰:“身上俱不傷命,隻頭頂三塊,即時該死。”郭爺問何建曰:“姚忠、姚循家事如何?”何建曰:“姚循家財數千,姚忠兄弟貧無立錐之地。”郭爺曰:“姚氏族中,還有親如姚忠者未有?”何建曰:“隻有姚忠是至親堂侄。”郭爺曰:“姚循明明是姚忠利其家財,趁此機會,半夜用毒手打死,圖賴沈青。”即叫取夾棍。姚忠忙叫屈曰:“焉有侄肯打死親叔,去賴他人?就是利叔家財,叔既無子,家財自是小的該得,何容犯此逆天大罪?望爺爺詳情。”
郭爺叫拘姚循妻子與姚忠兄弟來審。牢子即去,提得陶氏與姚恕到司。郭爺問曰:“爾夫被打幾時身死?”陶氏曰:“丈夫日上服藥,將已平定。待至半夜,小婦人同姚恕去廚下煎藥,隻聽得房中丈夫大叫一聲,慌忙走入房,見已絕氣。彼時隻有姚忠坐在身旁。想是被打疼痛不過,喊叫氣絕。望爺爺作主,小婦人孤寡分上,重究沈青。”郭爺曰:“爾丈夫不是沈青打死,是你侄姚忠打死。姚忠平日待爾丈夫何如?”陶氏曰:“姚忠平日好酒撒潑,不務生理,屢遭丈夫趕逐。隻有姚恕為人本分、忠厚,丈夫時常看顧他二三。”郭爺問:“據陶氏口辭,一發是姚忠打死。且把姚忠重打四十,夾起再問。若不招認,活活打死!”姚忠受刑不過,情願招出:“身貧無倚,因思叔財難得,乘機半夜,私取鐵秤錘,頭頂連打三下,一時氣絕是實。”郭爺笑曰:“我固知報死異時,必是姚忠打死。”遂將姚忠問成死罪。將沈青庭杖八十,問徒二年,以儆負債抗主之罪。其餘幹犯,俱疏釋還家。陶氏財產自行管理。待到後日,姚恕送嬸歸山,即繼姚循家業,外人不得爭占。判曰:審得姚忠二兄弟,本姚循之堂侄。循既無子,家業即該侄繼。奈何忠心不良,欲速死其叔,而急利其有。即串沈青,以屋當銀,後袖手旁觀沈青打叔。惟恐不死,所以半夜行凶,叔命頓絕,蓋欲嫁禍沈青而已,思享實利也。
夫殺人者死,忠加常人一等,問擬淩遲。沈青負債不當鬥毆,律擬徒罪二年。姚恕忠純,立繼陶氏為嗣。所有家業外人不得爭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