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予卿把東西放在座位底,又跑到後排貼在大大的玻璃窗上尋找傅婷的身影,看到婷婷頭也不回沿著來路返回軍區大院。
她心緒複雜輕歎一聲,從小到大婷婷都十分固執,一旦認定的事根本不會聽她的勸告。
救命之恩應該報答,但不是用自己的婚姻和下半生做賭注,賭一個看不清的將來。
京市形勢驟變,為了維穩陸家權力中心的地位,陸行知大概率會選擇聯姻,根本不是她們能夠攀得起的人,希望婷婷能盡快看清現實。
售票員看見這個小姑娘趴在後座上,陡然一個激靈,猛地大聲呼喊:“唉,小同誌!快回來坐好!”
萬一公交車一個急刹車,這姑娘就後腦勺著地,危險的很呢!
溫予卿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轉頭對售貨員說:“謝謝您,我馬上回去。”
她安靜坐在座位上看著不斷後退的景色,街上四處可見的紅衛兵正在大肆打砸百年老牌的店鋪,各處點燃著焚燒字畫文物的烈火,也有些‘走資派’被剃了陰陽頭壓著遊街,四周全部都是大汗淋漓匆匆趕路的行人和拍手叫絕爭相批鬥的人。
溫予卿心頭像是被一塊大石頭死死堵住快要喘不過氣,太陽和人心她都不敢直視,索性閉著眼睛假寐。
軍區大院,陸家。
小四把剛剛在綠蔭道聽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全都告訴陸行知,木椅上的男人背對著陽光右手輕輕點著木質書桌,半闔著雙眼不發一語。
片刻後陸行知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刺啦’一聲,低頭湊著火柴點煙,火柴照亮清雋的下頜骨,煙霧氤氳開,模糊著他的側臉和半濕的短發。
“她人呢?”
“這麼熱的天應該在家吧!”
陸行知抖動手指煙灰灑落在紅酸枝的煙灰缸裏,煙霧在唇齒間流動,“找人在東單四合院附近看著,任何情況先保證她的安全,防著黎玉堂和榮君瀚他們下黑手。”
小四坐在他的側前方點頭,隨意的翻著手裏的小人書,“黎楠一直想嫁到陸家,她覺得溫予卿偷走木戒指,按理說應該焦急想把戒指取回來,但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都沒動靜?”
“溫予卿原先一直都在清大校園,沒出校門黎玉堂當然找不到機會下手,現在我胳膊斷了沒空抓老鼠,她搬到外交部附近,你找人守好她。”
“哥放心,傅婷那邊?”
陸行知微勾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單手掐滅手中的明滅的香煙,漫不經心的問:“傅婷出事有什麼關係?我還得看著她對象的妹妹?那要不要連她對象我都一並看護著?”
小四快速搖頭,扔掉手裏的小人書湊到木椅邊小聲的問:“哥,我想不通你怎麼忽然看上溫予卿了?你們在學校也沒有什麼交集,難道在京市酒店你對她一見鍾情?”
“誰說我看上她了?”
小四:“……”
眉心緊鎖,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沒看上溫予卿為什麼要打聽人家對象的事?為什麼在百貨大樓替她擋鋼棍?為什麼要找人守著她?
手骨都被敲裂,陸行知還在嘴硬,全身上下都沒嘴硬,要他說哥應該用嘴擋鋼棍,說不定能和鋼棍一較高低,根本不會傷得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