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刻竹筒是他的一大嗜好”(1 / 2)

——訪王子野夫人陳今

鹹寧,是我國著名的“楠竹之鄉”。鄂南的竹子漫山遍野,往往會給異鄉的來客留下深刻的記憶。你可能早已知道,1970年10月,詩人郭小川在這裏滿懷激情寫下後來被人們廣為傳誦的《楠竹歌》;但你也許尚未聽說,原人民出版社社長王子野等文化人下放鹹寧時,曾盡地利之便,製作了大量簡樸、淡雅的工藝美術品——竹刻筆筒,堪稱幹校文化生活一絕。

陳今懷念王子野為了解個中詳情,近日,我來到北京東城區史家胡同,拜訪了王子野同誌的遺孀陳今老人。1994年,時任國家出版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國出版工作者協會名譽主席的王子野因病去世。他留給老伴和子女的遺產,除了《思想起源論》和《槐下居叢稿》等譯、著及大量藏書外,還有在“五七”幹校精心雕刻的幾十個竹筒。陳老現已年近八旬,看上去身體較為虛弱,當得知我是慕名上門參觀這些竹刻作品後,很快打起精神,熱情地和我聊了起來。

“在鹹寧,我和子野度過了一段永遠值得懷念的日子。”陳老緩緩地開始了回憶。1969年9月,他們夫婦隨人民出版社的大隊人馬奔赴鹹寧幹校,當時王子野屬社裏的“頭號走資派”,尚未解放,被視作重點監管對象,分配在十三連二排。五個孩子都分別下放外地。王子野的老母親已78歲高齡,幾個月後也由陳今回京接到幹校,成為全連“五七”戰士家屬中年紀最長者。王子野盡管從高山跌入低穀,但適應能力很強。他逐漸學會了炸山取石、拉車駕轅,體力也得到鍛煉,挑起100多斤的擔子竟不當一回事!但令陳今至今想起來仍然驚心的是,王子野在鹹寧患過一次嚴重的出血熱,差點送了命……

我插話道:“張惠卿先生(原人民出版社總編輯)曾寫過一篇回憶文章提及此事。您是否也動動筆?”陳老搖搖頭,認真地回答說:“張惠卿寫寫可以,我寫幹嗎,人家會問:‘你要控訴?’我隻能同你談點體會。鹹寧農村十分潮濕,加之我們心情又不好,對‘涼氣襲人’四個字感觸特別深。好在王子野是個閑不住的人,他勞動之餘,總在尋找精神寄托。你們那裏的竹子多,刻竹筒便成了他的一大嗜好。”

作者和陳今從陳老的敘說中,我才知道,王子野以前從未刻過竹筒,並不諳於此道。但他辦事最講認真,自從曹辛之等人開了頭,他馬上悉心學起來。先是尋找製作竹器的邊角餘料,用砂紙磨光,然後用開水蒸煮,再塗上顏色。為防竹筒發裂,有的還要抹上香油。由於有段時間閑來無事,王子野對竹刻入了迷,一發而不可收,竟然刻了好幾百個,在幹校“一舉成名”,前來索要者絡繹不絕,他是有求必應。出於留作日後紀念的考慮,他才在部分竹筒上刻上“贈陳今”的字樣,以防大家“掠奪”,否則能保存下來的恐怕不多。從幹校回京後,連胡愈之先生見了竹筒也不禁大加讚賞,不客氣地“笑納”一二,以為珍藏。

我聽了這番介紹,興趣倍增。因為日前我曾聽北京的友人講過,葉劍英元帥80壽辰時,有人寫了首五言律詩祝賀:“新功垂宇宙,遠望好文章……”由齊燕銘書寫,王子野用篆體鐫刻於竹製的筆筒,作為珍貴的壽禮獻給葉帥。此乃雅事一樁,亦足見王子野竹刻的非凡功力。他在向陽湖自學的手藝派上了大用場,將來必定具有文物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