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95年至2001年,我在《鹹寧日報》等地方報刊上先後開辟“向陽湖文化人采風”和“話說向陽湖——城外專訪”專欄,曆時7年之久,創下了鄂南迄今為止持續采訪時間最長、涉及文化領域最廣、專訪對象名氣最大、發表文章篇目最多的紀錄,在鹹寧引起了“轟動效應”,不少文章還在首都及全國各地報刊上發表或轉載。
1997年和2001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將專欄文章結集,先後推出《向陽湖文化人采風》(張光年題)上、下兩冊,當時的負責人陳早春和聶震寧兩位出版家對此書的麵世給予了大力支持;責任編輯柴誌湘先生做了許多聯絡工作,為我的第一部專著順利出版付出了艱辛勞動;著名書籍裝幀藝術家張慈中先生別出心裁,設計了清新淡雅的封麵。此後,《人民日報》、《中國政協》、《人民文學》、《光明日報》、《讀書》、《長江文藝》和香港《文學報》等10多家報刊紛紛發表消息和評論,周巍峙、蕭乾、李琦、戴文葆、任繼愈等老前輩紛紛來信祝賀,許覺民、崔道怡、胡德培、王春瑜等評論家及時撰文推介。這種種關愛,至今溫暖我心。
回想當年邊寫作邊出書的“特殊優待”,感覺真好,也一直鞭策著我再接再厲。2004年初夏,承蒙鹹寧市委知人善任,調我主持市新聞出版局工作,不久我去濟南參加總署召開的一個會議,其間有幸結識武漢出版社社長彭小華,彭兄獨具慧眼,主動提出同我合作,推出一套“向陽湖文化叢書”,並建議我將《向陽湖文化人采風》上、下冊合二為一,重新包裝,配以大量采訪現場照片、題詞書信及老照片等。借此機會,我將全書加以修訂,改書名為《話說向陽湖——京城文化名人訪談錄》,其中包括對冰心等眾多“五七”戰士和曹禺等文化名流的專訪102篇,列為“叢書”第一本,中國書法家協會顧問佟韋熱情題寫了書名……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時至今日,在本書采寫的人物中,有三分之一的長者已經去世,他們精彩的談話成了“生命的留言”,寶貴的題詞已是“名人的絕筆”,慈祥的麵容定格為“永恒的微笑”。鹹寧文化史從此留下了一筆難得的精神財富,中國當代知識分子思想庫也因此填補了某些“空白”。欣慰之餘,我的壓力和動力與日俱增,新世紀以來,又先後在《人民政協報》、《武漢文史資料》、《湖北檔案》、《楚天聲屏報》、《南鄂晚報》等報刊開辟有關專欄,並胸有成竹,將一部接一部地編寫出版新的專著,以回報老“五七”戰士們的關心,廣大讀者及友人的熱心和親人們的愛心。
2010年1月於向陽軒諶勝藍
官場學者李城外上個世紀70年代,當最後一批文化人離開向陽湖,曾經喧鬧一時的“五七”幹校人去樓空。村民們搬進了幹校學員宿舍,雜草遍布湖區,現代化奶牛場在幹校原址拔地而起……向陽湖“五七”幹校,以及幹校的許多人和事,一天天淹沒於曆史的塵埃。沒有人會憶起,冰心、沈從文、郭小川等一個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與這個不起眼的湖區會結下一段因緣。也沒有人提起,6000餘名文化人(其中不乏一流的作家藝術家、專家和學者)曾經在這鄂南一隅灑下過他們的汗水和淚水。
時光靜靜地流淌了20年,直到李城外發現了這段曆史,幾盡淹沒的向陽湖“文化沉船”開始浮出水麵。他進京采訪當年的向陽湖文化人,約請他們撰寫回憶錄,編著首套向陽湖文化書係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組織成立向陽湖文化研究會,創辦《向陽湖文化報》和相關網站,在各種媒體上推介向陽湖文化……短短幾年時間,向陽湖文化品牌在全國打響,聲名甚至遠播海外。
有人稱李城外是“向陽湖中一尾魚”,有人稱他刮起了一陣“旋風”,也有人說他是“淘金者”、“別樣才子”,還有人幹脆稱他“李向陽”。然而,在我的眼裏,李城外首先是一名學者,一名官場中的學者。
李城外的學者風範,首先表現在於他發現了向陽湖文化。不能想象,一個沒有讀過《邊城》的人,會對沈從文感興趣;一個不了解大觀園是是非非的人,會關注曹雪芹。沒有大量的知識積累,沒有對中國文化的情有獨鍾,李城外不可能在第一時間就癡迷於向陽湖文化。當厚厚的《鹹寧市誌》擺在眼前,當“一大批著名作家、藝術家和文化界高級領導幹部及其家屬6000餘人到該校勞動鍛煉”躍入他的眼簾,他的眼睛放出了異彩。是學者風範給予了他一雙“慧眼”,讓他在幾行簡單的記錄中發現了文化的“真金”。他從此暢遊於向陽湖,不再上岸。
李城外在“向陽湖文化名人舊址”李城外的學者風範,更體現在他耐住了寂寞,守住了清貧。人世間的苦有千萬種,做學問無疑是其中一種。寂靜的書房、清冷的燈光,永遠無法對話的紙、筆和鍵盤,與屋外的喧鬧是格格不入的兩個世界。當社會多元性日漸顯現,當更新更快的生活節奏衝擊著人們的視野,當現實與功利充斥在每一個角落,李城外固執地堅守住了自我的精神家園。可貴之處在於,他並不是一個邊緣化的人,他也是官場職場中的一份子。不同於更多人的是,一離開會場、酒桌,他就迫不及待地奔向他的“向陽軒”。事實上,如果不是這份對於文化的癡情,官場中的他也許會飛得更高、走得更遠。不過,他似乎更在乎“文人局長”(中等城市新聞出版局)的稱號,他在文化裏堅守,在書籍裏追尋,始終沒有、不肯也不忍轉變自己的方向。他表現出一種更崇高的人生境界,而這些正是一個學者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