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個小三,都喪盡天良心機深沉,盯著別人的丈夫和財產,用盡手腕為下半生掙一份養老和生育保險;也不是每一個原配,都生活不能自理,樂於在行將就木的婚姻裏終老。
這種兩難的局麵,症結不過是那個男人。
大多數男人以為自己的存在就是對戀人的善待,自己給出一份完整的婚姻就是對伴侶的尊重,嗬嗬,你真的確定嗎?
你的存在沒有溫度,不過是觸不可及的負擔;你的婚姻沒有質量,不過是法定意義的枷鎖。
破爛不堪的感情和婚姻,往往有一個既放不下情又舍不得錢的男主角。
給足愛情,女人有情飲水飽;給足金錢,女人將識時務地閉嘴。
一個男人的自私,卻需要兩個女人的憋屈來成全。
愛,是立體的情感,不僅僅兩情相悅那麼簡單,而是包含著多元的意義。
比如,他有沒有替你的未來考慮,有沒有為你的生活打算,有沒有把自己當作你的親人照顧你、掛念你、體貼你,你生病的時候,他會不會放下比較重要的工作陪在你身邊。
愛是上了床烈火金剛,下了床細節體諒,情緒裏善待,內心裏珍惜,無論何時何地,你都在對方心坎上。
僅僅你儂我儂的吸引,身體的迷戀,隻是荷爾蒙指數暫時性飆升,無法帶來持久的圓滿。
我從雞飛狗跳的忙碌生活裏擠出時間,陪Y去醫院。
她依舊話不多,安靜地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聊兩句,不時關切地問我: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好像病的那個人是我。
我被她的懂事搞煩了,忍不住搶白她:你有完沒完?別人的婚姻裏沒有你的幸福!
她看看我,不講話。
誰不需要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腳向前走的決心呢?你值得更好的人生啊!
我知道自己心裏在流淚。
臉譜化一壞到底和從善而終的劇本早已不流行,生活的原型有著普通人的體貼與局促,一個結發的妻子,一個陪伴自己走過人生低穀卻沒多久生命的戀人,的確是兩難選擇。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男人的涼薄,大多以女人的悲劇結尾。
我寫的故事每一個都是真實的。
我的艱難不在於發現數量眾多的素材,而在於把一個真實事件的關鍵細節描述得麵目全非,看不出當事人的絲毫信息。
我們身邊每天都有無數劇本上演,我,盡量做一個不動聲色的講述者,在別人的人生裏,講自己的故事。
而我們大多數人,聽過那麼多道理,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後續:
在這本書出版的時候,Y已經去世了。
她當然不是因為乳腺癌去世,隻是,你一定理解,我不能寫得過於真實和具體。
她病重的時候,F無法日夜陪伴身邊,畢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畢竟麵對的是個雖然深情卻不久於人世的愛人,自私點說,沒必要賠上未來的生活。
所以,F錯過了Y彌留時最後一次見麵。
假如另一個世界可以通信,我最想對Y說的依舊是:
別人的婚姻裏,沒有你的幸福。
芭比臉和金剛心
生活很忙,軟弱和憂傷無人觀賞。或許隻有金剛芭比,才會給生活一個飛吻,告別彼岸的憂傷,遊向對岸的天地。
當我看著她利落地換上一張CD,時間仿佛倒流回了23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下午。
那天,我像大多數12歲剛上初一的孩子一樣在幹休所紅色的磚牆前跳皮筋,一個白得晃眼的阿姨走過來微笑說:你是隔壁的小孫女吧?
我點頭。
她是隔壁的兒媳婦。
我從媽媽和奶奶那裏聽到了更多關於她的故事:因為她的檢舉,她曾經的男友經濟犯罪被判刑——如果不是因為犯罪以及這個男人被她發現和別的女人劈腿,我想她是準備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吧。男人入獄前叫囂絕不會放過她,於是她很快把自己從W市嫁到H市。
可想而知,連我們都知道的這段故事不會讓她在家裏受到多少尊重,至少她婆婆經常向我奶奶長籲短歎。
但她卻是我的福利。
在她的抽屜裏,我第一次看到《國際銀幕》《環球銀幕》《ELLE》,為費雯麗、嘉寶、赫本的美驚歎;她還沒有孩子,於是,在爺爺家過暑假的我成了她的寵兒,她帶我去環城公園邊兒上納涼,那個年代,綠色陽傘和白色鏤空室外桌時髦得不行,她姿勢優雅地咬著吸管喝小玻璃瓶兒裝的雪碧,我羨慕地看著她從小小的背包裏取出大紅色的口紅,點亮小山一樣的唇峰。
她會舉著鍾楚紅的海報,對我說:看,這個女人多美!
我第一次在電影院裏看奧斯卡獲獎影片,她帶我去的——《沉默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