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村紀事
第一百章故鄉的黃花
大多數的鮮花似乎僅供人觀賞，也有些還可入藥製茶結果，但黃花卻不！
富貴的牡丹、多情的芍藥、纏綿的薔薇、紅靨的杜鵑、傲雪的臘梅、聖潔的白蓮、處子般的桃花、君子般的蘭花……人們一看到它們，就產生一種賞心悅目的感情。唯獨，那農民普遍種植的黃花，它金黃色的花蕾，經過采摘、蒸製、晾曬，烹炒最後成為餐桌酒席上的一道美味佳肴。
我的故鄉在湘南祁東縣，那裏老百姓種植黃花有好幾百年的曆史了。
春天，幾場春雨過後，黃花草象所有的春草一樣，從泥土中冒出芽，一點也不起眼。初夏，它長條狀的葉子蓬勃生長，從黃花草的綠葉之中，鑽出小小的花箭，上麵綴滿黃色的花蕾，象課堂上老師提問後同學們高高舉起的小手，一隻隻擎起張開。漸漸地，千萬隻花箭聳立了起來，在綠茵茵的黃花草之上，象一排排整齊的等候檢閱的士兵。
在湖南衡陽市祁東縣的白地市到太和堂的公路沿線，滿山遍野都種植了黃花菜，連綿近百裏。五月至八月，鮮花次笫開放，宛如一個無邊無際的黃花海洋。
在酷熱的五、六月，黃花箭從泥土中鑽出，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競相生長花開不敗。黃花菜的花開得很快，早晨還是花蕾，上午就會綻放，在它們正好欲放未放時采擷，此時無論是黃花菜的外形還是營養和產量來說為最佳時期。黃花的外形有點象牽牛花，在采摘時呈現一個美麗的金黃色的紡綞形。
在炎夏的烈日下，農民們戴著鬥笠或草帽，肩上挎著一個竹簍，在溽熱的地裏采摘黃花菜，五彩繽紛的蝴蝶或左或右、忽上忽下在黃花叢中翩翩飛舞。
在我的眼裏，黃花菜不僅僅是花，而是夏天成熟很快的一種農作物／農產品。
我曾在黃花菜的故鄉官家嘴學習過，出了校門就是一望無際的黃花地，那裏的黃花菜栽培曆史悠久。據史料記載：明弘治元年（1488），懷遠堂永年村管氏家族，發現野生黃花菜可鮮食，遂移植園中栽培，並推廣於鄉間種植，且研究出蒸製黃花菜的技術。
一個夏日的早晨，大雨初霽，空氣格外清新。我從教室裏走出來，橫過校門口的鄉間公路，便走上一片黃花菜地，菜地裏長滿一行行的黃花草，葉上綴滿了水珠，中間是一條被行人踩出來的小路，小路蜿蜒地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黃花地裏。黃花菜正在抽著綠色的箭，她坐在黃花菜地裏看書。我匆忙從那裏經過，向她瞥了一眼，看見她那雙豐腴的赤腳象魚兒遊在綠色的黃花草地上。
一個夏日的黃昏，下著細雨，我穿過開滿金色黃菜花的田疇，一抬頭，看見遠處她撐著一把淡藍色的花布傘，行走在微雨中的泥濘田埂上，那朦朧的雨靄籠罩著遠處的黃花和她。她穿著一件淡黃色的連衣裙，映襯著她那張白皙的臉，顯得格外清純。我們在這條窄窄的田埂上不期而過，我們都有一種驚喜，她莞爾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也憨然一笑裝作瀟灑地甩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
夏夜的日光燈把它的清輝瀉在教室外，皎潔的月亮又把它的清輝照在走廊上。她拉著另外一個女同學的手，她們走在我的前麵，她們用手連成一道防線，我隻好放慢腳步。她還是穿著那一件淡黃色的連衣裙，如同一朵含苞的小黃花。另外那個女同學回顰一笑，她呀，把頭一揚，連同她那披肩的長發，象瀑布一樣撒開，她驀然一轉身，牙齒咬著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