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新科狀元郎乃是平民出身,竟有這般好的運氣越過了那些世家大族?”
“豈止如此!那日金鑾殿上,狀元險些成了探花,便是因為生的那副如玉麵容。”
“陛下欽賜如琢二字作字是難得的恩寵,衛斐此人當真不負此名。”
“哎,那看樣子今日的簪花宴──”
“宣王殿下駕到!!!”
恩榮院中的騷亂聲音頓時停了下來。
順著眾人低垂的目光望去,一匹雪白的高頭駿馬嘶鳴在門口,馬上人紅袍獵獵。
織錦暗紋的張揚紅袍裹挾著勁瘦腰肢,幾縷精致細辮的半披烏發飄逸散落。
一雙漆光鳳眸嵌在瓷白的臉上,眉眼精致,下半張臉棱角卻極鋒利,衝淡了外貌上的昳麗,顯得人有些凶。
“謔,這惡貫滿盈的活祖宗怎麼也來這裏湊熱鬧?”
“噓!小聲些,你莫不是忘了左相家小公子的下場了?”
殷瑜動作利索地翻身下馬,眉眼間藏著遮掩不住的陰鬱。
宣王殿下在府中休養了三日,幾乎將手頭所有能砸的東西全砸了,難消心頭之恨。
此次簪花宴一行,就是為了找出那該被他千刀萬剮的混蛋。
殷瑜睨著眼前卑躬屈膝的眾人,心中煩躁的火氣不消反盛。
一群裝模作樣的虛偽貨色。
“阿瑜來這兒。”
見一華服女子笑盈盈地望著他,少年才癟著嘴傲嬌地磨蹭過去,嘴裏還抱怨道:
“父皇可真是的,設什麼簪花宴,明明都是一群廢柴草包,壓根沒一個能配得上皇姐的。”
今日這場簪花宴,正是為大殷朝寡居已久的長公主朝陽公主選婿的。
以往宣王殿下才不樂意來這些百官聚集的醃臢地湊熱鬧,誰讓這場簪花宴的主人是他皇姐呢。
喔。還有臨出宮前父皇砸他臉上參他的奏折。
殷瑜一句話貶低了在場所有人,官場裏的老油條們倒是一個個的早已習慣麵不改色,隻有幾位新登科的進士麵露難堪。
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他們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
朝陽公主點了點他的眉心,倒也是對她這位恣意張揚的皇弟無可奈何。
“今日你最好乖巧些。”
殷瑜還未回應,一道略微低沉的聲音先聲奪人,
“上次瓊林宴上二皇兄喝的好醉,這些日子也沒出來和兄弟們玩耍一番,莫不是喝壞了身子?”
聽到熟悉的聲音,殷瑜的麵色立即黑沉了下來。
太子殷珩行三,是如今繼後之子,他的母親是早逝皇後霍青妤的庶妹,是殷瑜的姨母也是繼母。
在一眾皇室子弟中,算得上是殷瑜血緣最親厚的兄弟。
不過殷瑜向來對他極其厭惡。
盯著太子殷珩一如往日般含著戲謔的眼眸,似乎想要看出什麼來。
太子做事陰損,總喜歡裝出一副虛偽的兄友弟親的模樣。
三日前的那件事殷瑜一直懷疑是他暗下毒手,隻是苦無證據。
太子這會兒倒是撞槍口上了。
“本王身子無比康健,倒是那日在紅綃樓見太子殿下麵色蒼白扶著腰被下人抬出去,倒是讓我擔心了整整三日啊。”
少年微勾著唇,半眯著的鳳眸毫不掩飾敵意,粉白的麵孔落入太子殷珩眼中,反倒成了一幅姝麗風景。
太子盯著兄長好顏色的臉,目光落在那一張一合殷紅的唇上,又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不過想也知道,他這二皇兄嘴裏說不出什麼好話罷。
殷珩沒出聲,殷瑜便接著搖頭晃腦陰陽怪氣。
“太子須知,美色雖好,過猶不及會傷身啊。”
殷瑜厭惡太子這個笑麵虎至極,這會兒才不管什麼真的假的,先臭一臭他精心維護的儲君名聲,心中便無比舒爽。
太子麵色微紅仍然一言不發,殷瑜這才輕視地哼唧了兩聲,
“嗬,開個玩笑而已,太子不會開不起吧?”
殷珩嘴角笑容幾不可查的僵硬一瞬,“自是不會,兄弟間有話直說。孤一向喜愛二皇兄直爽的性子。”
殷瑜被喜愛兩個字惡心到反胃,做了個抖雞皮疙瘩的動作。
兩人一向不對付,一來一往之間,宴席上的大小官員都湊在跟前。這會兒見局勢稍緩,負責此次簪花宴的禮部左侍郎趕忙將二人引至坐席。
而朝陽公主則回到了正中,重新用團扇掩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