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瑜老實坐下了,這才有機會觀察在場的眾人。
他所坐的左側席麵皆是皇室和五品以上大員,對麵席麵上的紅袍黑帽便是新科進士們。
三日前瓊林宴後,他不過是一時起興,才在紅綃樓設宴款待三甲和新科進士。
結果不僅被父皇狠批了行事荒淫,還被那該死的野狗咬了口。
他已調查清楚,那日紅綃樓被他包場後,由黑甲衛守著,除這些新科士子外再無旁人。
這隊黑甲衛是舅舅鎮北將軍一手調教出來的,行事放心。
不過,也不排除是有輕功出神入化的人。
殷瑜暗自磨著尖牙,漂亮眼眸裏恨意迸射,掃過一片紅色官袍,恨不得將這群人臉上盯出來個大洞。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隨侍霍爭麵色冷峻,眼中的殺意淩人。
他想起來那日尋到宣王殿下時的場景,心中知曉,縱使以死謝罪也對不起殿下和將軍。
“殿下怎麼也來這了,莫不是與我一樣,是被陛下逼的?”
“嗯。”
這聲音正是殷瑜的狐朋狗友之一,四品文官鴻臚寺卿之子洛青石。
“殿下可真是受苦了。”
“嗯。”
“唉,還是鬥蛐蛐兒有意思,殿下等會兒可要跟我一起去東市?”
“不去。”
“我就知道殿下一定會去的。”
“哈?不去?”
洛青石這會兒才把自己耷拉著的眼皮子睜大,不可置信地瞪著殷瑜。
前幾日他上門拜訪,屢屢遭到拒絕,他隻當有旁的世家子弟約著宣王玩樂,沒放在心上。
怎地三日不見,咱們大殷朝第一紈絝,連自己最愛的蛐蛐兒都不喜歡了?
奇怪,奇怪。
洛青石立即嚴陣以待,試探性地問,“最近柳老板那上了不少新鮮花樣的風箏,咱們一起去?”
見那張漂亮臉上寫滿了不耐,洛青石一車軲轆的話不受控的吐露。
“亦或是鬥雞摸狗逛紅綃樓?”
殷瑜的臉更黑了,“別在本王麵前再提紅綃樓三個字。”
洛青石搓著手,十分忐忑地想。
莫非宣王殿下被陛下罵了一頓之後,決定痛改前非了?
那他要不要改造成正麵形象。
良久,殷瑜聲線極冷道:“青石,幫本王想法子扒光這群人。”
簡單,不就是扒光幾個人。
立誌做宣王殿下最貼心的狗腿子,洛青石立即順勢望去──
哦,瞧那那一水兒的朝廷新貴衣冠楚楚的新科進士。
個個麵容端正英俊,身姿挺拔如鬆。
可謂是大殷朝的未來啊。
額。
扒光這群人?
扒光?
光?
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故障,於是乎又詢問了一遍。
洛青石艱難地吞了個口水,“殿下您確定?”
嘴上問詢,洛青石心中卻有一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
我嘞個去,宣王殿下不愧是紈絝中的紈絝,惡霸中的惡霸。
難怪不鬥蛐蛐兒不玩狗,原道是主意打到男人身上了?
洛青石默默抱住胖胖的自己,又在瞥見宣王那張縱是含著怒氣,也若桃花般生動的麵容後,果斷放下了手。
貌似不是他吃虧。
“隻需弄清他們的胸口上有無齒痕即可,行或不行?”殷瑜不耐煩道。
“行行行,絕對行。殿下您一聲令下,青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從小到大想做宣王殿下的狗腿子的人不勝枚舉,而洛青石身為四品官員的庶子能留在殷瑜身邊,必有其過人之處。
不消片刻,他就想出來一個十分正當的由頭。
附耳過後,殷瑜點點頭,由洛青石以他的名頭去跟朝陽公主提議。
殷瑜半臥在桌案上,嘴裏含了口梅子酒,入口微澀淡香。
而後懶洋洋地朝後倚靠,任由隨侍的仕女為他按摩,一雙鳳目微微眯起,好巧不巧卻對上一雙清冷的眼眸。
心中有暗香縈繞。
青年坐在士子前列,手捧酒杯半遮麵,觥籌交錯迎來送往了許多紅袍綠袍。
他的紅袍上繡著雪白鬆鶴,顯得光風霽月。
立如芝蘭玉樹,笑若朗月入懷。
眉眼卻冷心冷情,那笑意在薄唇邊轉瞬即逝。
像一口冰淬過的梅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