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順帝之死(下)(1 / 2)

不知不覺,林蘇揚帶著秦羽穿過了幾條街,最後走到柳詞巷口才停了下來。自從風瀚宇走後,林蘇揚便再也沒來過這裏,一年多沒來柳詞巷一如既往地人多。

廣閱閣已經易主,裏麵的布局卻絲毫沒有什麼改變。林蘇揚和秦羽避開喧鬧嘈雜的大堂,徑直往樓上走,挑了個僻靜的隔間進去。隔間不大,裏麵擺了一張桌子和幾張凳子,靠著牆的地方,立了一個半人高的書架,上麵整齊地放了幾本書和一些紙張筆墨。桌子臨著窗,所以就算坐下也能將外麵燦爛的燈火和熱鬧的景象盡收眼底。

不久,一個書童模樣的小廝托著茶盤敲了門進來,看到裏麵坐著的兩人不禁愣了一會兒,然後很快又紅著臉低下頭,噤噤喏喏地把茶和杯子放在桌上就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林蘇揚看了看他,溫和地說:“你下去吧,我們自己來就行。”小廝抬頭看到林蘇揚的笑容,又是一陣眩暈,結果連怎麼出去的也忘記了。

林蘇揚看著門關上,才轉過頭,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秦羽怔怔地望著窗外發呆,林蘇揚叫了她半天才回過神來。

“在想什麼?”林蘇揚輕輕地問,一邊把熱茶推到她麵前。

“外麵……好熱鬧。”秦羽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發熱,立刻端起茶杯假裝喝起來。林蘇揚看到她這個樣子,雖心疼,卻也知這種事還要靠她自己慢慢去平複心情。

“我娘去世的時候,我七歲,”林蘇揚悠悠地說道,眼神飄飄忽忽望向了窗外,秦羽放下手裏的杯子,依舊紅著眼眶,卻靜靜地看著林蘇揚。她從沒有聽他說起過他的母親,她的婆婆,當年紅極一時的藝坊頭牌蘇清婉,對於她的事秦羽所知甚少,現在了解的大多都是從別人嘴裏聽來的。

“她很美,而我,厭極了她的美。我總是想,如果她不是那麼美得迷人眼,她會不會就能找到真心愛她的人,幸福地過一生。”

“你……不恨她將你從小就打扮成這樣?”秦羽問。

林蘇揚聽到秦羽的話竟輕聲笑了起來,笑得蒼涼而絕豔。“恨?為什麼要恨?我隻知道每當深夜裏醒來的時候抱著我的那雙手是多麼冰冷,滴在我臉上的淚是多麼滾燙。我什麼都不能做,卻什麼也不想做。這個女人,隻是可憐得讓人悲哀。她的靈堂上,我沒有流下一滴眼淚,我把她所期盼的那個人的畫像和他曾經送給她的東西通通拿去燒掉,我想這樣她應該可以得到一點安慰吧。”

林蘇揚的聲音仍然平穩而清亮,他苦笑,飲盡杯裏的茶水,涼了的,凍了一路的腸胃。有些遺忘了,她的樣子,卻隻記得那個冬天,下了很大的雪。

靜靜的,仿佛是隔離了的另一個世界。林蘇揚望著黑黑的夜空,透進來的風讓他發冷。突然手上感到一陣溫暖,低頭看見秦羽握著他的手說:“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你都有我。”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一顆小小的淚珠,林蘇揚伸出另一隻手擦了擦她的眼角:“所以,你不許再哭。”秦羽笑著點點頭。

“走,我帶你去看花燈。”林蘇揚說完就拉起秦羽出了廣閱閣往東市走去。

東市的節日氣氛顯得比別處更加濃厚,處處張燈結彩,攤販的叫賣混雜在人群不絕於耳的喧鬧裏。這兒有敲鑼打鼓,吐火走鋼絲玩雜耍的;有東拉西問,耐性十足兜售商貨的;還有流連燈叢,興致高昂猜題解迷的。林蘇揚見秦羽看得眼花繚亂,剛才的悲傷也少了許多,不禁微勾著嘴角,任由她拉著他的手到處亂逛。

他們走到一家賣花燈的小攤前停了下來,秦羽睜大了眼睛看到小攤棚頂上掛著的一排排花燈,不由得好奇地問攤主:“為何你的這些花燈上什麼都沒寫呢?”

林蘇揚抬頭看,果然那些五顏六色的花燈上是一片空白,連最常見的山水畫也沒有,詩詞更是不見一字。

“這位夫人您不知道,小人的花燈一般都是客人自己挑好了再自己畫寫,至於畫什麼,寫什麼全看客人所好。”

攤主一邊解釋著一邊又從裏麵取了幾盞花燈出來放在秦羽麵前,“夫人還沒試過吧?要不挑一盞來寫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