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宮裏待了兩天,絳衣再也提不起遊玩的興趣了。她真不知宮中怎麼這麼多的規矩。問好、稱呼、行為,甚至連衣、食、住也要按章進行,這還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宮裏的人似乎都不太說話,園子裏的姑娘幾乎互不來往,古怪得很。別人也就算了,就連青羅也是這樣,變得沉默少語。快要被折磨死了,絳衣癱坐在桌前,這比在酈府還難熬,“天啊!快來個人解救我吧!”
那在忻陽的日子,似乎已是上輩子的事了。不知道無衣怎麼樣,可千萬別花時間找她。但她又希望他能花點時候找她。真是的,這是什麼心態?這是什麼想法呀?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屋裏隻有那盞油燈在不停的跳躍,她真想出去走走,而不是對著這晃眼的火光。忽然,頭腦中靈光一閃,“對了!”
青羅站在門外見絳衣房裏的燈還亮著便推門而入,一進門,便看到絳衣穿著件不知哪兒弄來的宮女衣服,嚇了一跳,“絳衣,你要到哪去。”
絳衣側頭婉爾一笑說:“我悶得慌,出去走走!你要一起嗎?”
“我?”青羅皺著雙眉,“我不去,你也不許去。”
青羅擋在她麵前,絳衣拉住她的袖子,撒起嬌來,“我快憋死了,你就讓我出去看看吧!”
“有行,會被人認出來的。你難道忘了那李公公的話,不許隨便在宮裏走動。”
絳衣輕咬嘴唇,“這你放心,他們隻會當我是宮女而已。”她抬頭看青羅,青羅搖搖頭盯著她的臉,絳衣知道她擔心什麼,她臉上的紅印太過明顯,會讓人認出的,“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絳衣一邊安慰青羅,一邊走到燈前,一口氣將燈吹息。她要幹什麼?青羅一看便已猜到。慌忙上前拉著她的手說:“絳衣,你不能這樣做,你忘了紫雲師太是怎樣交待的嗎?”
“姨……”絳衣一愣,臉上的一半紅印已被抺去,一片片留在手指間。對,她怎麼忘了小姨的話了呢,她不能這樣做。也罷,這黑燈瞎火的也沒人看得到她到底長什麼模樣。青羅忙著用手娟擦去絳衣臉上、手上的油漬,問:
“絳衣,藥呢?藥在哪兒?”
絳衣手指櫃上的一個瓷瓶,青羅走過去拿起,從裏麵掏出豆粒大小的紅色藥粉,用水暈開,遞到絳衣麵前。絳衣無奈地歎了口氣,用手指蘸了些,抺在右眼處,“我累了,青羅。”
青羅洗掉藥粉笑著說:“好了絳衣,你早點睡吧,我也回房了。”
洗月園裏靜得能聽到湖水的波動聲,絳衣推開門,還好都已經睡下了,一個人也沒有,隻有那湖中月光如舊。
她悄聲走出園子。現在才什麼時辰呀,宮裏的人似乎睡得都特別早。放眼望去,皇宮可真是大,難道宮裏的人就不會迷路嗎?絳衣心裏嘀咕著,也許他們每個人都有個羅盤什麼的吧?不過她自然也不會迷路,她沒有羅盤,卻有自己的方法。
宮燈高懸,卻仍然灰暗。暢雲園、毓秀館、清樂宮……這些地方絳衣都到過,月色中她們顯得異樣的神秘。她順著宮牆,諾大的宮庭內,仿佛隻剩她一個,這是從未感到過的自由。穿出清樂宮旁的回廊,忽然傳來一、兩聲琵琶聲,絳衣一驚,這空曠的庭院中四壁回蕩,特別淒婉。樂音暫停,沒多久又響起,悠揚泌人心扉,絳衣移著腳步,尋著琵琶傳來的方向走去。
幽林中,一座簡單的竹園若隱若現,與豪奢的皇宮格格不入,不知不覺絳衣已走到屋外。那如落玉盤的琵琶聲,似思念,似寂寞,似無可賴何,又似心靜如水,迷茫中帶著堅定。要經曆過什麼樣的事才能彈出這樣的樂音來,絳衣鼻子有些酸楚,伸手在臉上一觸,淌著不知什麼時候流下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