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有人將飯菜送進了帳中,絳衣怕人看見便隱到了屏風後,剛走進,腳步還沒停住,便聽屏外傳來一個聲音:“別躲了,是我。”
絳衣微怔,那聲音,忽地想起早上那個抱著酒壇子的小將,既然他已見過她,那也不用再躲了,於是轉身走出了帳。矮幾上放著幾道小菜。還有一壇酒,絳衣白了他一眼,那菜定是絳峰吩咐的,但是那壇酒……絳衣坐到幾旁,也不顧那小將,自己吃起菜來。
小將盯了她一眼,輕聲問道:“你與酈參軍是什麼關係?”
絳衣心裏暗罵他,一個大男人卻如此多事,她揚起嘴角,笑答道:“自然是兄弟關係,他就像我的親大哥一樣。”
小將噘了噘嘴,很是不滿意,倒了碗酒給她,絳衣卻推了回去,“我不喝酒。”
小將一怔,怔怔地盯著她,看得絳衣臉上一熱,忙抬起眼狠瞪了他一眼。小將輕哼了一聲,端起碗一飲而盡,“隻怕不是不會,是不敢吧,這軍營中的規矩,敢隻有我郭倪才敢破壞。”
絳衣見他嗔怪的臉,不禁好笑,原來他叫郭倪,看來此人倒是個直爽之人,她眼睛一轉,頭腦中靈光一閃,對著郭倪一笑,“陪你喝酒可以,不過有件事,你得幫忙。”
郭倪眉梢一挑,來了興致,便問:“好說,好說,不知要我幫什麼忙?”
絳衣抿嘴一笑,端起他倒的酒喝了一口,“帶我去校場看看。”
郭倪先是一愣,馬上呲嘴笑道:“酈參軍下午去了校場,你要去看看?不過皇上也在,不知道能不能進得去?”絳衣臉色一沉,盯著郭倪,戚起鼻頭道:“我可是喝了你的酒,你想反悔不成。”
郭倪聽完哈哈大笑。兩人一邊吃,一邊喝,絳衣酒量本來就淺,喝了幾口,已經昏昏沉沉,但想到要去校場便強撐著。跟著郭倪走出營帳,有些天昏低暗,強穩住步子。郭倪勸了幾句,見她執意要去,也沒法,扶著她向前走去。
正走著,忽然隻聽耳邊傳來一陣騷動,校場方向便有人匆匆而來,亂成了一團,兩人一愣,郭倪忙拉住一人便問:“出了什麼事?”那人慌張地答道:“皇上從馬上摔了下來,暈過去了。”
絳衣腦中“轟”地一響,醉意全消。掙開身邊扶著自己的人,便朝著人聲喧嚷處跑去。從馬上摔下來!暈了!心裏不停地念著這兩句話,頭腦中不停地閃現著他墜馬的情景,人聲越吵,心便越涼。
跑著跑著,也不知到了沒有,隻覺眼前的人影越發的模糊。突然有人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正想掙開,耳邊已傳來絳峰的聲音:“絳衣冷靜點,沒事的。”
絳衣回過身,朦朧中見到絳峰有些擔心的臉。“他會有事嗎?”絳衣忙問道。
絳峰搖頭,將她拉到一邊,“不會有事的,郎禦醫已經看過了,已經醒過來了。”
絳衣深吸了口氣,但心裏卻仍擔心,向校場內望了望,哽咽著喃道:“怎麼就摔下來了呢?我去看看他。”
說著舉步便向前走去,聽到絳峰的歎息聲,但是卻沒有阻止。走了幾步,卻又頓住了腳步,抬頭望去,那人流湧動處,難道真的需要她嗎?也許他並不想見她,就如夢中所言一般。
月又已爬上了樹梢,同樣那樣默默地看著黃帳內的點點火光,心裏好酸,暗罵自己的迂,為什麼就沒有勇氣走過去呢,不過數十步而已,卻如同隔著汪洋大海一般。聽說她的傷並沒有什麼大礙,人已經醒了,但手臂好像傷得不輕,帳裏燈火下,他也許還在忙碌,受了傷還有愛惜自己,心裏一陣陣地擔憂。
放下賬簾,本不想在看,卻又覺心裏有些慌,又掀起了簾子,至到燈滅才躺回床上,卻哪能睡得著。突然聽到耳邊傳來絳峰叫她的聲音,微睜開眼,見他蹲在床邊,還沒開口問他,便被絳峰從床上拉了起來,“周關立被我支開了,想見他就快點。”
絳衣一怔,瞬間來了精神,卻有些慌,在床邊跺起步。絳峰搖了搖頭,“現在還猶豫不決,你變了,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