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發白,漸漸第一縷晨光從葉縫間射了下來,卻是冷冷的。這個清晨好靜,經過了一夜的喧鬧,追兵已經沒有再跟來,而昨夜的十多人,現在也隻剩下三人了,她、郭倪還有另一個兵士。
燁澤怎麼樣?絳峰又如何?絳衣的心裏糾結著,眼裏的淚也糾纏著她,“啪”地一聲悶響,絳衣微微一怔,仿佛是什麼掉落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尋聲望去,驀然頭腦一懵,人卻清醒了。
身後一匹馬跑了過來,而馬上的人卻……
“郭倪,你怎麼了?”絳衣勒轉馬頭,向地上的郭倪望去,他躺在路中,淺淺地朝她笑道:“沒事兒……隻是有點累……你們兩個先走吧……我歇會兒就來。”
絳衣心裏一酸,先走?方英讓她先走,燁澤讓她先走,絳峰讓她先走,而今他也這樣說。
淚紮得臉生痛。下了馬,走到郭倪身邊,將他的手用力一拉,“不行,每個人都這樣,這次你休想偷懶,快起來,上馬。”
郭倪一笑,已經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了,隻是無力地仍她拽著,搖了搖頭,“絳衣……走……走下去。”
絳衣隻覺他的手一沉,忙回過頭,他的雙眼已經迷離,仿佛蒙上了一層灰,她慢慢地蹲下身,扶起他,放在他背後的手,迎來一股濕熱,鼻也一縷濃烈的腥甜。
受了傷,是在與追兵打鬥時受的傷,但是他去一聲不吭。“郭倪,你起來,我陪你喝酒……馬上便要到了,我帶你去找大夫,你不要丟下我。起來,沒有你,我走不下去。”
她輕輕推著他,他眼睛努力地眨了一下,嘴角還有一絲笑,“你行的,活下去……”
那一絲笑終於還是在他的臉上凍結,但卻笑得如晨曦一般,給人冷冷的感覺。
“郭倪,你起來,你忘了哥的命令了嗎?你要保我的平安。”絳衣一邊說一邊推著他的身子,但他卻再也不動了。
“郭倪,你別睡了,醒醒。”她壓低聲音,也許輕輕地叫他,他便會醒,但是他卻依然一動不動。
旁邊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姑娘,他已經走了。”
絳衣一怔,走了?走去哪兒?呆呆地抬走頭,“走去哪兒了?為什麼要丟下我。”
“姑娘,你節哀,人死不能複生。”那兵士道,“我們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快上馬吧,姑娘。”
絳衣已經不由自己控製,隻覺被那人拉著,走到了馬邊。
郭倪仍然躺在那兒,沒有跟來,林間一陣風拂過,也許會被風卷走,那天空中的無拘無束、無規無矩也許正是他想要的。
她被人扶了馬背,任由馬兒載著她向前而行,風漸漸地拂過,絳衣深吸了口氣,她會記住,記住他讓她活下去,記著有風的地方便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