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烈日當空,萬裏無雲!
籠罩華陽縣多日的梅雨退去,暑氣漸盛,炎熱的正午更是讓許多走街串巷的販夫走卒暫停營生,分散在酒肆茶寮避暑,大街小巷都呈現出一派慵懶、悠閑的氣息。
然而華陽縣最大的江湖門派鐵拳門內卻是一片火熱!
數十條**著精壯上身的昂然大漢站在寬敞的鐵拳門練武場上,或使刀、或舞劍、或打拳,中氣十足的呼喝聲此起彼伏,宛如抹了一層蜜的深褐色皮膚在陽光下熠熠閃光……習武之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理當如此!
鐵拳門乃三十年前在劍南道江湖小有名氣的三品高手‘五臂鐵猿‘齊山雄所創,二十年前由傾軋激烈的劍南道治所成都府遷至環境相對寬鬆的華陽縣,經過足足二十年的潛移默化,鐵拳門弟子已經滲透進華陽縣各行各業當中,例如牛馬集市、水陸馬頭這些魚龍混雜之地便長期駐紮了持槍垮刀的鐵拳門弟子……
十年前華陽縣內將近八成開門迎客的鋪子每月便已要上交鐵拳門市例錢,過來過往的商家馬隊在抵達華陽縣之後也知曉第一時間上鐵拳門遞交拜帖和孝敬……連新任縣尊上任後,都要主動上門拜訪齊山雄。
自十年前齊山雄長子、野心勃勃的新任門主齊雄虎接位之後,鐵拳門一改往日不溫不火的發展方式,不計良莠,大量招入七歲至十五歲的男童,傳其武藝。發展了十幾年全門上下也不過一百多人的鐵拳門在短短的幾年內便暴增至三百人。
三年前,鐵拳門遣出大量弟子同時進駐周邊的雙流縣、郫縣、溫江縣、新繁縣四縣建立分舵,經過無數場廝殺之後,一舉控製了周邊四縣所有商貿往來的交通要道,此後鐵拳門便越發的興盛了,如今在整個蜀郡都可算得上是數得著的大門派!
隻是年前邊關節度使安青山犯上作亂,中原大地陷入烽火連天的戰亂之中,雖然劍南道地處西南,戰火暫時還未燒到所屬州縣,但原本就暗流湧動的江湖已經隨之大亂,無數野心勃勃、欲效仿那想做皇帝的安青山,問鼎武林盟主這座江湖至高王座的梟雄,悍然掀起了一場席卷整座神州江湖的血雨腥風!
一時間,朝堂、江湖盡皆群魔亂舞!
…………
就在鐵拳門熱火朝天的練武場上,一處被兩座插滿刀槍劍戟的兵器架隔出來、約莫有兩丈見方的角落裏,有一個少年人正在練劍。
隻見那少年人穿著一身灰色長衫,高七尺,身材修長、單薄,長得倒是劍眉星目、棱角分明,但一身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意和一雙看不出絲毫情緒的黑眸讓人心裏生不出半分想要與之親近的念想,事實上也是如此,火熱的練武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練習武藝的昂然大漢,唯獨少年人周圍四丈之內,沒有一個人影,似乎所有的大漢都下意識的離他遠些。
少年人練的是劍,一柄與他修長、單薄的身形極為不相稱,足有五尺、劍脊梁約有巴掌寬的黑色重劍,他練劍的方法也不同於練武場上其他練劍的同門,重劍沒有任何套路,翻來覆去都隻是前刺、下劈兩個殺氣騰騰的劍式,重達數十斤的重劍在他手中輕的就像是一根枯草,帶著一聲聲尖銳、淒厲的破空聲不斷撕開空氣,猛烈的劍風將地麵上的灰塵卷起,形成一道灰色的氣流卷在重劍劍身上不斷旋轉,偶爾有一片樹葉被劍風卷入灰色氣流,便會在刹那間絞成粉碎!
這等沉凝、霸道的劍勢,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名少年人所能打磨出的,而看其持劍舉重若輕、氣息穩如磐石的模樣,一身內力至少也已經跨入了六品、成為二流高手,武道修也便正式入門!
少年人的動靜很大,以致練武場上其他同門都無法專心致誌的打熬武藝,不住的偷偷打量那少年人。
“謝師兄的內力越來越深不可測了!”一名左臉上有一顆指甲蓋大小黑痣的彪形大漢瞄了少年人幾眼之後,小聲的嘟囔道。
“是啊,以謝師兄的精進速度,以後哪裏還有我等出頭之日?”黑痣大漢旁邊一名同樣練劍的大漢聞言,感慨的小聲附和道。
“若咱們也與那血屠一般,有一位客卿長老當師傅,怎會讓一名還帶蛋黃臭的毛孩子踩到咱們頭上……”聽到兩人低聲談論,一名練拳的壯漢伸過頭來,語氣之中滿是嫉妒之意的小聲道。
他的聲音不大,在到處都是呼呼喝喝的練武場上更是小到連黑痣大漢與練劍大漢都沒聽真切,但黑痣大漢與練劍大漢卻同時一驚,一個火燒屁股般的朝這一旁跳去,一副不認識練拳壯漢的模樣;另一個則是大驚失色的伸手去捂練拳壯漢的嘴。
兩人心裏不約而同的懊悔道:“******,你一個入門不過一年的夯貨可是膽上長毛?竟然也敢評價謝師兄?還喊血屠,不知道他最不喜歡這個外號麼?真******被你害死了!”
似乎是巧合,角落裏的少年人就在這時轉過頭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似是無意的掃過了三人,然後像是什麼都沒聽到的轉過頭去專心致誌的繼續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