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歲的小姑娘，在清晨糖漿一般的陽光裏乖乖坐著，喝一口牛奶。她背上仿佛帶著天使的翅膀，實在是可愛的冒泡。
小天使開口問他爹：“喲！泡妞去了。”
陳述句。
“怎麼和大人說話呢！”
“不懂事。”小天使皺鼻子。
“找揍是吧！”
“你動我一下，試試？！”
“老爺子呢？”陳喬不敢動她。
“爺爺在喝茶，他今天不想見你。”
“他說，你今天要是實在想找他就在佛堂裏念經3個時辰。。。。我來監督。”小天使的表情躍躍欲試，默默變身小惡魔，招風的蝙蝠翅膀迎風招展。
“佛堂念經3個時辰，哈哈哈哈，你電視看多了吧。”
“。。。。。”
“我是你爹，你知道吧。”
“我爺爺是你爹，你知道吧。”小姑娘淡淡地回了一句。
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陳喬無奈地衝進臥室，洗澡換身衣服。
三樓書房門口，陳喬舉棋不定，手抬起來又放下去。他在門外輕輕地走來走去，想著怎麼開頭，怎麼結尾，什麼語氣自然，什麼理由牽強。
最後，書房的門自己打開了。
陳喬爹沒有說話，隻是在門口目光如炬地看了陳喬三秒鍾，像一棵蒼老而古樸的鬆。
陳喬腿軟了。
陳喬軟著腿進門。
書房朝東，早上的陽光非常明亮。房間裝了到天花板高的書櫃，放滿了書，《閱微草堂筆記》、《菜根譚》、《二十四史》的線裝書。角落掛著幾隻半人高的毛筆，背陰的地方懸著幾幅老頭自己寫的草書，雖然裱的工整，但上麵有陳寶兒的彩色馬克筆天線寶寶題跋。書房裏還放了個布藝躺椅，上麵堆了些陳寶兒的積木。
陳老先生回到書桌後頭，一心一意寫書法。
書房裏一時安靜。空氣好像有實體一般在陳喬的心裏跑來跑去。
“爹，能不能……”陳喬低著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太天真。”陳老先生停筆，蘸了點墨，繼續寫。
“他也不一定會……”陳喬再說。
“他明日要你死呢？”陳老先生頭也不抬順著寫，問。
“爹……”
一滴墨汁落到淡黃的生宣上。
“不用多說了”
“爹……”
“他心知肚名，你還真當傻子！”
一個茶杯摔到了地上，碎成幾瓣。
陳喬低著頭走出門來。
拉開門，門站著陳寶兒。
小姑娘捧著一碗茶靜靜地站在門口。她穿著白色的泡泡裙，圓嘟嘟的小臉，亮晶晶的嘴唇，齊肩的頭發，捧著個青瓷的小茶碗，一身仙氣。
“你又猜到老爺子會砸了茶碗？”陳喬心說。
陳喬的臉上藏不住事，心裏想的全寫在臉上了。
半晌，小姑娘微微點了下頭，含了點笑對著陳喬，說：“你又不聽話了。”
又是陳述句！
“我是你爹。”陳喬申辯。
“要不是爺爺驗過DNA，我也不信你是。”
陳寶兒繞過陳喬，給爺爺送茶去了。陳老爺子看到孫女，一把抱起，把茶碗順手擱桌上，出了書房，下樓。
陳寶兒舉高高地坐在爺爺懷裏，淡淡地說：“爸爸，把地掃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