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夜酒的許昌盛,被這一番劈頭蓋臉的訓斥,弄得一臉懵。
宿醉的滋味不太好受,他現在還有點暈乎乎的。
“父王……兒,兒臣不知此事啊!不是兒臣幹的,這不是兒臣幹的!”
輝王卻壓著聲音冷冷反問:“蘇先是你的人,朝野誰不知?你私底下關係甚密的大臣在獄中服毒了,不是你教唆的,那也洗清不了你和他之間的關係,現在死無對證,你怎麼都洗清不了嫌疑了。”
好好的一件差事,隻派他去監工罷了,又不是讓他親自修,這都能搞砸,真是個不爭氣的飯桶!
等輝王一走,許昌盛氣得將殿內的東西砸了個幹淨。
“去查!蘇先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
還畏罪自盡?誰教他那麼表現忠心的!
這下好了,父王又不高興了。
許昌明正在他母後生前居所附近喂貓。
小貓一臉可憐地望著他,吃飽後便舔了舔他的手指,喵喵叫喚了兩聲便轉身跑了。
許昌明擦拭著手指,轉身,看著曾經繁華的鳳儀宮,此時形同冷宮,寂靜、落敗,被人遺忘。
就如同那個將一生都葬送在這肮髒冰冷王宮裏的女子,她曾經是那樣美麗叫人難忘,卻也如枝頭盛開過便飄零的花,轉瞬即逝。
被世人遺忘。
隻有他還記得,無時無刻不深記。
他是嫡出又如何?父王那麼多孩子,僅皇子中,他就排第三,更別說前麵還有那麼多的姐姐。
父王見一個愛一個,最愛許昌盛的母妃,那個女人張揚愚蠢,卻因為過分的美麗,而被父王嬌寵,一度壓在他母後頭上。
而他母後溫柔美麗卻不懂自保,天真無邪,小小年紀便進宮為後,直到生下他,才學會自保。卻還是躲不過王宮裏的明槍暗箭。
許昌明至今記得,那年他六歲。母後喝了麗妃送的補藥,身子大傷,又因為他在宮宴上被兄弟們聯手陷害,她急於為他奔波辯駁,大冬天的跪在父王殿中求情……
最後因為這件事和父王起了爭執,徹底失了寵,鬱鬱而終。
他六歲失去母後,被父王不喜,輾轉多個後妃膝下,說是教養,不如說父王喜愛哪個妃子,便會將嫡出的他丟給哪個妃子養育一陣——
弄得像是天大的賞識與恩賜。
也因此,許昌明記憶裏都是惡心的脂粉味和表裏不一的各個寵妃。
他厭惡有心計的女子,更痛恨他那一生多情卻實在無情的父王。
今天是母後的忌日,可父王卻去祭拜麗妃了。
嗬,是的,麗妃是在母後病故三年後的同一日,“失足”落入湖中而亡。那一年,父王震怒傷心下,將無數宮人扔下去填了湖,說是給他的愛妃陪葬。
外人說是王後索命,說是報應,嚇得父王請了高僧入宮誦經,父王堅持稱這是巧合,就是因為他心虛。
但老家夥怎麼會知道,天下哪有那麼多巧合?
不過是人為罷了。
九歲的許昌明便手刃了殺母仇人,如今二十一歲的他,也該將那個辜負母後的男人,送去向她贖罪了。
許昌盛又被關起來了,輝王這次三令五申,估摸著不會輕易放出來了。
許昌明意料之中,至於運河一事——
本就是他挑起的,想平息易如反掌。
沒能立即除掉許昌盛,但隻要父王不將許昌盛放出來,那他這位大哥,就離死不遠了。
“今明,老四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回到東宮,許昌明脫去白色的鬥篷,入內,顧不得寒冷,便問自己的手下。
“回主子,都安排好了。就等您吩咐便能動手。”
許昌明看著桌案上的奏折,想了下,弑君弑父的念頭,埋在他心裏很久了,隻可惜——
再等等。
等他送父王一份大禮,再親手送他去見他的發妻。
“準備下,去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