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雙城祭 (2)(1 / 2)

聲嘶力竭地喊來附近漁民,再次回到自己麵前的雙生兄弟,受到詛咒而陷入沉睡的王子般恬適的表情,讓人感覺不到他隻是屍體。安羽感到臉上慢慢流淌著的海水被風吹得冰涼冰涼的,漸漸幹涸成透明水痕,沒有新的液體從眼眶裏流淌出來。

一出生就被奪走流淚的權利,去世的母親也曾經心疼地撫摸著安羽漂亮的眼睛感歎:“可憐的孩子,傷心難過委屈疼痛都不能化為淚水傾瀉出來,心裏一定很苦很苦吧?”

安羽想使勁點頭,但自己是哥哥,不哭泣的哥哥,才能成為愛哭鬼弟弟安翼的守護者。可是,母親死了,自己果然是祖母所說的夜叉轉世。

關於夜叉和菩薩雙生子的傳說,在學校藏書室裏,那本發黃的古老的書冊裏記載著。,來不及將夜叉轉世的孩子殺死,則在雙生子成年的時候,十六歲的生日,舉辦祭典,讓雙胞胎兄弟進行生死之戰。

在戰鬥中死去的少年,和奪得勝利的兄弟合二為一,超越人類,成為神一般的存在。

安羽從藏書室借走了這本記載可怕殘酷傳說的書冊,必須解開的詛咒,同時也是不能對安翼說出來的秘密。如果被安翼看到這樣的傳說,一定會不知所措地哭起來吧。

一想到安翼會哭泣,會掉眼淚,安羽就感到恐懼,甚至,嫉妒。悲傷的時候,能夠暢快地哭喊,流下冰涼或溫熱的淚水,是件幸福的事情。

在母親葬禮上被祖母和親戚們用嫌惡的目光打量,低聲議論:“那個不會哭,連一滴眼淚都沒為他母親流下的孩子,是安羽吧?”心髒劇烈地加速跳動著,悲憤和委屈不斷充斥著心房,安羽以為自己會在母親的墓碑前因為心髒破裂而死去。如果心髒的血液灑落在母親墳前,人們是否就不會再譴責他是“對母親的死無動於衷的冷血動物”?

這也是詛咒吧?作為雙胞胎誕生而受到的詛咒,失去落淚的權利,任憑悲傷腐爛在心底,連同“喜歡”的心情,一起埋葬。自己,沒有資格接受紫菲伸過來的手,需要紫菲的是安翼。

麵具

在安羽淡漠的麵容下,偶爾閃爍而過的,是另一張臉。嘴角淺淺拉開弧度,笑意溫暖,尤其是在橘紅夕陽中,紫菲第一次發現,安羽的笑容也是金黃色。無法因為悲傷而哭泣落淚,自我懲罰般的,安羽埋葬了得到歡樂和幸福時的微笑。

那時候,沒有接受自己伸向他的援手,也是這樣的心情吧?擅自認為,隻有傷心哭泣的安翼需要自己給予的安慰和溫暖。所以安羽把一切最美好的都給予了安翼,包括紫菲的愛。

“安羽,時光倒退,你更想成為誰?安羽,還是安翼?”紫菲喊住把自己送到家門,掉轉自行車準備離開的安羽,目光堅定地望著安羽,顫抖的右手,緊緊按在裝著那封告密的衣袋上麵。

夕陽漸漸沉沒西邊,小巷裏老舊的路燈“茲茲”地陸續亮起來。安羽靜靜背對著紫菲佇立著,幽幽的光線灑落在他身上,平靜得輕塵落定的地麵拉出長長的黑影。

黑影露出笑容,那是帶著解脫的笑容,墜入永恒睡眠的的另一個自己。隻有黑與白,生與死,才能將世界上最相似的兩個人真正分離。不需要再被任何人比較,不需要再背負“夜叉”的罪名,不需要勉強自己對任何人都露出笑容。不是永別,而是真正的形影不離永不分別。

紫菲大步來到始終不願意轉向自己的安羽麵前,幽暗的燈光下依舊神采銳利的烏亮眼睛緊緊注視著安羽:“你是安翼,還是安羽?”安羽微微一怔,很快回過神來,輕笑著反問:“紫菲呢,你希望我是安羽,還是安翼?”紫菲一手拉拽著安羽衣袖,一手慢慢掏出口袋裏那封散發著溫熱氣息的信,“這是你寫的嗎?”連字跡也完全一樣的兩個人,為了掩藏字跡,故意寫得潦草難辨。

從紫菲手裏接過信,所謂的“真相”也太假了吧。安羽不屑地笑著把信還給紫菲,低聲呢喃著:“安羽殺害了安翼,給你寄惡作劇信件的家夥,說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呢。”

“世界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紫菲手指一顫,手中的信飄落在地,眼睛睜得圓滾,仿佛麵前的人突然發生了什麼讓她驚恐的變化。下意識地咬住下嘴唇,不讓那些已經湧到喉嚨的話語釋放出來,淚水卻已經抑製不住地爬到眼角。在被安羽發現之前,紫菲使勁搖晃腦袋,長發甩動著,飄散陣陣清香。薰衣草氣味的洗發水,安羽最喜歡的味道,多少年來,紫菲一直用著這款洗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