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一見身心皆受重傷的沙月倒地,而最能打的又秦詔吐血不止,今天此行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可他遊目四顧,當他看到那尊蓮花座上的神像,不由得大喜過望——是大沙神,正是那尊最具靈驗的大沙神。
沙神不同於中原的神像,它是被人用骨膠沾著細砂堆砌而成,葉素跪倒在地,衝著沙神口中高叫:“萬能的大沙神哪,求您趕快顯靈,懲罰這幫倒行逆施的惡人吧!”
胡狼聽著葉素的高呼怪叫,心中好笑:“如果大沙神真有靈驗,胡狼應該早就應該被活活打死,最後還要被一把大火燒成灰燼了!”可當他言畢縱聲狂笑的時候,等著機會的沙海倏的一躍而起,最近十幾年來一直苦煉的‘沙海掌法’一經展開,竟將手執彎刀的胡狼殺行連連倒退!
沙海真的是天縱奇才,他也無愧是大漠之王,如果你沒有親身到過大沙漠,你就無法明白這套已臻天地合一的掌法的浩瀚與玄妙!五招之中胡狼的彎刀脫手,十招之後,胡狼已被擊得口吐鮮血倒飛了起來!
胡狼撞到了佛堂的天花板上,在天花板上撞出了一個大洞後,又重重地跌回到了地上!他身上的骨頭盡碎,軟皮皮的就好似一堆爛泥趴在那裏!他強提一口氣對沙海陰笑道:“胡狼一死,沙海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僅胡狼的刀身上塗滿了瘟毒的腐水,秦詔噴在胡狼臉上的那口腥血裏的瘟毒,也同樣會要了他的性命!
沙海驚得一聲怪叫,上前一腳將胡狼的禿頭踢成了爛西爪,然後一聲狂嚎,縱身來到了東簿可汗麵前,右手一探命令道:“趕快將你懷中專治瘟毒的聖藥拿出來!”
東簿一見對他言聽計從的大國師如此的凶惡,哆嗦著從懷中摸出一枚暗紅色的藥丸,交到了沙海的手中!
沙海解毒心切,也未及細看,囫圇地其吞到喉嚨裏,還未等到藥力全部化開,隻見這凶名遠播的老沙匪一聲怪叫,捂著心口痛得直跳了起來。
東簿給他的是一顆就是幾千斤重的野駱駝吃下去都會喪命的毒藥。
沙海五官流血,麵目猙獰,凶神惡煞般衝著東簿可汗直撲了過去,東簿已被驚得呆住,忘記了躲閃,被沙海用鐵鉗子一樣的兩手扼住了喉嚨。
沙海雙手使力,東簿的咽喉已被他扼得‘咯咯’直響,東簿手刨腳蹬舌頭伸得多長,急得又哭又叫的無歡公主用力掰著沙海的巨手,可是絲毫也沒有效果!
秦詔望著令他失望至極的兒子動也未動!
無歡公主從懷中摸出一個藥匣雙手舉起,跪倒在秦詔麵前:“這是最後一顆解那瘟毒疫病的聖丹,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上,你就救一救我們的兒子吧!”
裴行儉見秦詔不動,他從地上撿起胡狼丟棄的那把彎刀,將沙海的兩隻手全部砍斷。
東簿抬腳將沙海的屍體踢倒,他一邊呼呼地喘氣,一邊大聲地咳嗽,半天才對救他一命的裴行儉,感謝道:“是你救了我一命,我一定要封你個大大的官職!
裴行儉冷笑:“我真的不能讓你死,如果你死了,再換一個英明的突厥可汗,那大唐的玉門關就永遠也不得安寧了!”
沙月眼看著沙海倒地,他隻是傻傻地看著,有這樣的父親她真的不知道是高興抑或是悲傷了!
沙蠍子從無歡公主手中接過藥丸,用嘴一嚐,確定不是毒藥後,轉首對沙月道:“這個世界雖然有太多的冷漠和無奈,但不管怎麼說,我們血管裏流動的血總是熱的,不管發失了什麼令人傷心的事情,你都要活下去,要替我好好地活下去!”言畢手指一彈,那枚辛辣的藥丸已彈進了沙月的喉嚨!
這世上唯一的一顆解瘟毒的藥丸,被沙蠍子留給了自己的女兒!
沙蠍子對秦詔淒笑:“你見過大漠上的蠍子交尾嗎?!”
秦詔打了個寒戰:“交尾時公蠍子會被母蠍子啃得精光!
沙蠍子從裴行儉的手中搶過胡狼的那把彎刀:“我愛上的男人,沙蠍子不會讓他再從我手邊溜走,也隻有殺了你,我才能永永遠遠遠地占有你!”
秦詔用手摸著懷中的獄刀:“你要殺了我?你能不能先讓到我看到突厥國的勇士,擊敗大唐的軍隊,然後你在動手?”
沙蠍子搖頭:“是大唐戰勝了突厥,還是突厥打敗了大唐,這中間又有什麼分別嗎?!”
秦詔喃喃地道:“我的父親是突厥人,我的血管裏流的畢竟有一半是突厥人的血!”
沙蠍子淒笑:“我隻是個自私的小女人,我隻知道抓在手中的才是最真實的,我已經在十多年前錯過一次,這一次真的不行,我已一時一刻也不能再等!”言畢彎刀前擺直直地刺進了秦詔的胸膛!
沙蠍子望著不閃不避的秦詔,喃喃地道:“你怎麼會這樣傻?你為什麼不躲閃?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如果我閃,我還配做沙蠍子的男人嗎!我體內另一半的熱血,也是準備隨時為你流的!”秦詔用顫抖的左手托著沙蠍子尖尖的下頦:“刁蠻任性的沙蠍子也永遠是我的了!”右手拔出懷中的那把獄刀,已深深刺入了沙蠍子的小腹之中!
沙蠍子滿意地笑:“如果你不刺我這一刀,我永遠永遠都會恨你!”
“這就是天意,那日在伊吾關外,我用沙鷹兩次都沒有給突厥國送出落無心設伏的消息,我才明白什麼是天意。”秦詔喃喃地道:“可我不知道,東薄竟不認我這個父親,我究竟錯在哪裏?!”
沙蠍子一聲歎息:“是你和無歡公主無限的溺愛,助長了東簿極度的自私,他的心中隻有他自己,而根本沒有別人!”
恨能害人,愛更能夠害人!
秦詔和沙蠍子相擁倒地!
倒地的秦詔對沙蠍子輕聲道:“我的心中也有一片瑰麗的海市蜃樓。但是這片海市蜃樓中卻少了一個美麗的女人,因為有了你,現在它終於被添得圓滿了!
沙月在沙蠍子瀕死地一刻終於喊了一聲——娘。
沙蠍子麵現笑容地閉上了眼睛,喃喃地道:“我終於等到了你,喊,我,娘,的,這,一,刻,了,上天待我不薄,我,真,的,該,知,足,了!”
秦詔最後轉首對已驚呆了的裴行儉道:“秦詔已找到最為珍貴的寶藏,除了我放心不下的突厥國外,人世間已沒有什麼令我可以留戀的了!
東簿皇帝逃出佛堂的時後,順手推翻了門旁的海燈,無歡公主竟被活活燒死在佛堂之中。
沙月和葉素一起從秘道中逃了出來,他們二人站在城外萬鬼悲哭般的大風中,望著已陷入一片火海之內的突厥皇城,眼前的一切不正是那日一語成讖的‘血市蜃樓’嗎?!
裴行儉望著滿天如血的火光,感歎道:“走在大漠中,你會突然見到一片不真實的海市蜃樓,我年輕時的理想就是要把這不真實的虛幻變成現實,可是到最後,卻知道一個真理——那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裴行儉從一個漠漠無問的小兵,成長為玉門關一言九鼎的總兵,可那片海市蜃樓還是不能讓他真實地牢握在手中!對於裴行儉來說,他可以攻陷伊吾大城,可以將突厥的將士趕到大漠的腹地,但是他卻無法征服冥冥中的命運!
據史料載:裴行儉,山西聞喜人,隋大將裴仁基之子,調露元年(679)俘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682)年任金牙道行軍大總管,討十姓可汗阿史那東薄時——得瘟疾,病死途中。
一代名將裴行儉也就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兀現在曆史的長河中,又被滔滔的曆史長河無情地淹沒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