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開門,踩著放下的凳子走上車廂。希爾斯坐在馬車裏,雙眼平視著前方,並沒有看她。
馬車緩緩地向前駛去,兩人並排坐在一起,中間隔著一段距離,任由沉默在中間放肆流淌。
“和殿下的晚餐愉快嗎?”
“很愉快。”
“我不愉快。”他微微轉過頭,昏暗車廂裏金色的眼眸居然也會有失去光彩的一刻。
她麵無表情地說:“自作自受。”
“不要走我走錯的路。”他忽然輕聲道。
她指尖微僵。
“心裏有什麼怨恨,你衝我發出來。”這樣平靜裏帶著一絲哀求的語氣,讓她有些不可置信,出自於這位驕傲的大少爺之口。她靜默著,又聽到他在身邊說道:“十年前,你母親跪下來求我照顧你,那時候我就決定答應了她,就永不食言。十年之後,我每每想起你當日懵懂而茫然的神情,就覺得自己虧欠了你。”
“感激你當時的收留。”她語氣僵硬地說。
“那就不要離開我。”
“……”
他神色淡下來,眉角染上一絲疲憊,“我不能保證自己能控製得住自己,不做出什麼傷害你的事情來。”
十年,他每分每秒都愛著她。
當初流連花叢逢場作戲,不過是想要擺脫這種讓他覺得失控的狀態,可是她的態度是如此的冷漠,她根本就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可他越是憤怒,越加無法自拔。他固執地想要一份完全屬於自己的愛情,不參任何雜質與利害,這個要求很過分嗎?為什麼付出了那麼多,她依然無動於衷?
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還是哪裏不夠完美,她的目光怎麼還會放在別人身上,而一次次地忽視自己?
自問,可以冷靜地麵對亡靈大軍,也可以理智地剖析禁咒級魔法的每個步驟,卻木有辦法參悟一個人的心。
他微微勾起嘴角,微笑無奈而決然。
如果做什麼都沒辦法讓她不再離開,那隻好剪斷她所有羽翼……
他的手攬住她的肩膀,有力地將她靠過來。
她微微皺起眉頭,忽然想起紫溪的話,使勁掙紮了兩下掙脫出來:“不要碰我。”
他微微眯眼睛,直接將她按在車廂上,麵色陰沉下去:“是不是太縱容你了?不要逼我,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乖乖聽話。”
她屏住呼吸,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冷汗涔涔地從背脊上冒出來。
這完全是記憶恢複之後的條件反射,她想起來了,從前她是很怕希爾斯發怒的,那時候他對她相當的喜怒無常。要是惹他生氣,整個城堡的仆人都會受罰,久而久之她就學會順從了,因為她實在無法忍受那些仆人一天到晚都用那種看仇人一樣恨不得她馬上死掉的眼神看著她。
見她麵露懼色,他神色一緩,輕輕地把她來回來重新靠在自己身上,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發,沉默許久之後,低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凶你。”
她微微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還是在希爾斯的小樓裏醒過來的,洗漱過後帶隊去餐廳用早餐,然後上課,似乎和往常沒有區別,要說不一樣,那就是她不再看他的眼睛。
這個男人太危險,她沒有勇氣再一次淪陷。
不過,聽了紫溪的提示之後,她也開始刻意留心那些閑言碎語。尤其在看到她和希爾斯貌合神離的狀態之後,那些人幸災樂禍的表情,讓她覺得分外刺眼。
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的思想與生活,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感情與矛盾所占據。
她解開封印的本意應該是尋找當年的真相才對啊!
她站在圖書館高大的書架前,凝眉沉思。
“你最近似乎很煩惱?”傲慢而譏諷,這個自以為是的聲音,不是伊來雅?科斯琳娜小姐那個炮灰,是誰?
南冷淡地把出本抽出來,打算離開,連看都懶得看她。
“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伊來雅看好戲似的站在那裏,盯著她的臉色,不放過上麵任何意思變化。
南轉過頭,麵不改色地問:“那請你說說,知道我什麼身份?”
伊來雅笑了,眼裏充滿了快感:“南?薩拉,十年前殺死自己的爺爺然後偷走大量絕密配方,被帝國和魔藥界追殺的叛徒。你說對嗎?哼!別以為有了布萊德這個靠山就能肆意妄為,總有一天,你會死的很慘!”
南眸色一沉。
以諾貝爾的人脈和勢力都沒有辦法從希爾斯那裏探出一點風聲,這個小矮子居然能得到這麼切確的消息?她是怎麼做到的?
她腦子轉得快,立即就聯想到最近和伊來雅如膠似漆的費羅德殿下。
原來如此……
那頓晚餐看起來沒有什麼玄機,恰恰,玄機大著呢。
大批的侍者隨從目睹了她的麵容,如果這其中有一兩個是在薩拉家族呆過的,能認出她也不足為奇。於是費羅德確定了她的身份之後,借用伊來雅的手來揭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