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2)(1 / 2)

回大興之後,我在府中休養了半月有餘。太醫院院使每日親自過府為我療傷,配以精心調理,傷勢很快便痊愈了。

某天夜裏洗沐時,我一時好奇攬鏡自照,終於看清了背後的傷疤。白皙的皮膚上,三道爪印分外明顯,被撕開的那一塊皮肉約莫有碗口大小,猙獰地盤踞在正中央。我不禁悲從中來,恨不能直接溺斃在洗澡桶裏。

從那日起,我房間裏便隻剩下巴掌大的一麵銅鏡,所有有可能照到我背後的鏡子統統在一夜之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傅諒三天兩頭便差小安子送來一些珍稀藥材,譬如人參鹿茸蟲草之類的大補藥,補得我鼻血直流,隻得束之高閣。

在我休養期間,皇上並沒有下詔召我回朝,也沒有詢問我的傷情,好像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也難怪,傅諒這次不顧自身安危保護我,聽聞皇上龍顏大怒,斥責他不知輕重。偏偏傅諒這貨還不知死活地跟他頂嘴,大放厥詞,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做錯,皇上因此氣得不輕,遷怒於我也是再正常不過。

所謂禍不單行,對於日夜期盼我捅簍子的言官們來說,黑熊之事簡直是天大的喜事。短短半個月的功夫,滿朝上下又掀起了一股“彈劾熱”,言官們打了雞血似的拚命上書,說來說去無外乎那些老話——女官弄權、媚惑東宮、妲己重生、褒姒再現……雲雲。

總之就是我又被傅諒坑了。

我尋思再三,決定早日回朝,主動向皇上負荊請罪。否則他因此對我生出猜忌之心,我多年的苦心經營便付諸東流了。

***

這日午後,陽光慵懶,我在涼亭中讀書煮茶。

院中的玉蘭花開得正好,大朵大朵的花清麗絕塵,在陽光下潔白瑩潤,盛開似雪。清幽的香氣溢滿庭院,似帶幾分甘甜之氣,仿若一個清甜的夢境,教人沉醉其間。

常叔快步上前,遞來一枚信封。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打開信封一看,淡雅的梨花箋上唯有“圖南”二字,力透紙背。我盯著這熟悉的字跡,心中思緒萬千。

宋國據長江天險,偏安江南,而江南自古以來便是天下糧倉,富庶豐饒,商業貿易十分發達,加之文化底蘊深厚,風流名士層出不窮,可謂人傑地靈。然則中原大地多年混戰,因窮兵黷武而大傷元氣,百姓疲敝不堪。□□定國後,推行輕爻薄役、休養生息的政策,至今三十載,仍未完全恢複。因而,不論是在物質還是文化方麵,齊國皆遜於宋國。

對於宋國是戰是和,朝中兩派爭論不休。親宋派認為,應與宋國結盟,互派使者交流訪問,互通有無,取其長而補己短;對於漠北突厥,國主野心勃勃,恐其覬覦中原廣袤的土地,理應多加防範。而親突派則認為,齊突兩國有姻親關係,宜聯合突厥對抗扶桑倭國;而宋國國主宋容書荒淫無度,放任寵妃張氏把持朝政,江南百姓怨聲載道,應及早起兵伐宋,將江南並入齊國版圖。雙方爭來爭去,足足爭了十年,仍未有定論。

如今他要圖南,是想盡早對宋國下手,還是另有打算?這真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良久之後,我問道:“他還說什麼了嗎?”

常叔道:“時局對小姐非常不利,每日彈劾您的奏折一波接著一波往禦書房送,足足堆了半人高,王爺的意思是讓您盡快還朝。”

我隨手將信箋扔進茶爐中,頓時化為灰燼,“我自有計較。常叔,你幫我準備兩個棉花小枕,不要太大,像尋常絲帕那般大小即可,但一定要厚,四角縫上絲帶,我明日要用。”

他奇道:“小姐,您要這作甚?”

我憂傷地歎了口氣,說:“罰跪小能手——跪得容易!”

常叔嘴角略有抽搐,“哦,老奴明白了。還有一事……”他看了我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

“方才老奴在宮門外聽到一些傳聞,有關太子殿下。”

我頓時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什、什麼傳聞?”

“聽聞太子殿下近來十分熱衷木工,前幾日還將整個大興城中頗有名望的木工全部召進東宮,說是要開研討會……”他頓了頓,看我眼神明顯帶了幾分憐憫,“鬧得整個東宮雞飛狗跳,皇上氣得將那些木工全部充入大牢,並要太子殿下閉門思過。如今大興城中不少工程因缺乏木工無法繼續,百姓抗議不斷。”

木工……=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話說傅諒這貨也傷得不輕啊,怎麼這麼快就活蹦亂跳了?我不過是休假半個月,他就開始整這些有的沒的,擺明是不讓我省心!

我無奈地扶額,道:“好的,我知道了,明天去收拾他。”

***

第二日,三更天剛過,我便綁著我的“跪得容易”早早去九龍殿外罰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