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少說,寫信!”
高軒和李嘉悅寫完信之後,土豆解開我手上的繩索,將筆墨紙端到我跟前,嚷嚷道:“輪到你了,寫!”
仿若置身千年寒潭那般,我凍得牙關打顫,手指又麻又痛,幾乎不能動了。我用力搓了搓手,腦中飛速盤算如何才能給常叔他們一點提示。
這裏風雪很大,周圍應當沒有什麼遮攔,茅屋裏時不時飄進來一股淡淡的魚腥味,莫非這是一家濱江養魚場?
筷子搡了我一把,催促道:“臭丫頭,還不寫!”
“寫寫寫……”我笑著敷衍,心一橫,隻好賭一把了。
“……準備贖金二十萬兩交給兩位壯士,再準備一桌全魚宴為我壓驚。王京字。”筷子讀完我的信,一臉嫌棄道:“女人就是多事,吃什麼全魚宴,還說自己不是千金小姐!”說罷,將三封信塞進兜裏,囑咐土豆道:“我把信送去客棧,你看緊他們!”
土豆連連道是,待筷子走後,他便坐回爐邊,一邊烤火一邊愜意地喝著小酒。
我望一眼高軒,他半闔雙眼,雙頰浮著一抹不正常的嫣紅,好像是病倒了。
看來不能幹等救兵,這裏實在太冷,地麵又潮濕,再這麼下去我們三個都會被凍死在這裏,必須想辦法逃出去。
我轉頭看李嘉悅,他亦如有靈犀般想我看來,顯然我想到了一處。我向他使個眼色,趁土豆不注意,慢慢挪動身子朝他那邊靠過去,然後用隻有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問:“李公子可會武功?”
李嘉悅點頭。
“對付一個可以嗎?”
“沒問題。”
我心下一喜,道:“我頭上有支珠釵,你拔下來割斷繩子,先解決那個矮的。”
李嘉悅依言照做。因為害怕被發現,他割得不快,許久才割斷了身上的繩子。他衝我點點頭,撿起地上一根短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土豆終於發現有異,奈何李嘉悅動作實在太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他當頭一記悶棍。土豆兩眼一翻,癱倒在地。
李嘉悅解開我和高軒身上的繩子,此刻高軒已然陷入了半昏迷狀態,根本無法走路,李嘉悅隻好將他背起來。
熟料,這廂我一開門,迎麵撞上了送信歸來的筷子。他看了看地上的土豆,目露凶光,“敢跑?老子要你們小命!”
李嘉悅迅速放下高軒,與筷子打作一團。我將高軒安頓在一旁,揭開土豆身上的大氅蓋在他身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滾燙似火。
這時,土豆哼唧了一聲,似有轉醒的跡象。我暗叫不妙,立馬抄起短棍,照著他的腦袋又補了一棍,他終於徹底昏死過去。
李嘉悅武藝精湛,筷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二人打了幾十個回合仍然未有勝負。可李嘉悅到底被下過迷藥,又這麼生生地凍了一宿,體力有些不支,漸漸敗下陣來。筷子擒住李嘉悅的雙手,抬腳對著他的腹部狠狠一踹,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糟了!
筷子解決掉了李嘉悅,青麵獠牙地向我逼近。我焦急萬分,一時亂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他一把揪住我的頭發,按著我的腦袋就要朝牆上撞去。
就在頃刻之間,隻聽他一聲慘叫,似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濺在我的側臉和頸間,頭發上的力道也消失了。筷子轟然倒地,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元君意帶著隨行侍衛殺了過來。
他一個箭步衝過來查看我的傷勢,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焦急道:“玉瓊,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我不自在地避開他的手,打著寒戰艱難地笑道:“我沒事,就是好好好冷……”
他的麵色僵了一瞬,很快便掩飾過去,解開大氅披到我身上,微笑道:“方才我拿到那封信,猜測‘全魚宴’是你給的提示,於是問了當地人,得知方圓三十裏內隻有這一個養魚場,我也一刻不敢耽擱,馬上帶人過來找,好在你沒出什麼意外。”
方才神經緊繃,既緊張又害怕,慢慢也就不覺得冷了。現在精神鬆懈來下,刺骨的冷意再次沒頂而來,我覺得自己就快凍成一根冰棍了,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哆嗦道:“元公子,夠機智!幸好你來得快,再遲一點點,我的腦袋就要開花了!我們快走吧,回去再說,這裏真的好冷……哎,等下,地上還有兩個,一起帶回去吧,尤其是那個……”我指了指不省人事的高軒,道:“這次救了他,我安撫江南就容易多了。”
***
回到客棧,我已然凍得連話都說不出了,艱難地吩咐小二加了三床被子,準備三個暖爐,燒了三壺熱水。元君意在我房中焚了一些驅寒祛病的香料,又抓了一劑防治風寒的方子讓我服下,折騰了許久,麻木的身體終於漸漸恢複知覺。
李瑞安得知前因後果,一直在外頭嚷嚷“小玉瓊老夫對不起你”、“小玉瓊老夫要去自裁了”之類的話,常叔規勸無果後,隻好命侍衛將他強行拖走。
我裹在棉被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道:“一定要請全江州城最好的大夫醫治那兩名少年。”
常叔滿臉愁容道:“老奴知道,小姐,您還是顧好您自己吧,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奴如何向老爺夫人交代。今天早上發現您不見了,老奴心髒病都快嚇出來了。”
我擺手道:“我真的沒事,不用擔心。常叔,那兩名少年都大有來頭,發高燒的那個胖小子是高天元的兒子,高天元在江南勢力極大,可謂一呼百應。他說一句,比我說一百句都有用。”
常叔歎息道:“小姐,您先好好睡一覺,出一身汗,其他事情不要多想。老奴已派人回京城報信,請求王爺加派人手保護小姐。”
我無奈地笑道:“你告訴他,不是讓他跟著擔心嗎?那兩個劫匪並非針對我,況且他們也隻是求財,沒有打算傷害我的性命。”
常叔沉默半晌,仍覺不放心,又仔細叮囑了一番,這才退下。
他走後,我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卻睡得很不踏實。腦袋昏昏沉沉的,太陽穴一陣陣的抽痛,喉嚨幹燥得似是在炭火上灼烤,針刺刀剜一般的疼,偏偏又咳不出也咽不下。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小玉瓊,你不要死啊小玉瓊,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嚶嚶嚶……”
依稀是有人在呼喚我,聲音聽上去分外淒切,仿佛還帶了哭腔。我心裏騰起一陣煩躁,沒答應。那些人叫了良久,也就慢慢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