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我侄子來拜謁你王大人,你老人家坐在那裏沒什麼表示,也太不禮貌了吧。
王:哎呀,我可是效仿種大人你啊,剛才我看長安全體官員拜謁種大人的時候,你老人家坐在那裏好像也沒什麼表示。我是開寶八年的狀元郎,你侄子不過是一介白丁,我坐著受他一拜也不過份。
種:什麼狀元郎!還不是靠打架打來的。
種放此言一出,席間所有官員臉色均變,王大人平生最忌諱的事就是人家說他是打架狀元——開寶八年科舉選秀總決賽的時候,評委會主席趙匡胤在決定大賽冠軍時在兩名最優秀選手王嗣宗趙昌言之間實在難以取舍,趙主席隻得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方法——加賽,加賽方式是打架,誰的拳頭硬誰當狀元。
一場史無前例的科舉狀元拳擊爭霸賽在王嗣宗和趙言昌之間展開,最後的結果是王嗣宗在拳台上擊倒了趙言昌,戴上了開寶八年狀元郎的桂冠。
但這場拳擊台上的勝利成為了王嗣宗一生的痛腳,以後他的政敵們都在背後嘲笑他是打架打來的狀元。如果時光倒流,王嗣宗一定選擇打假拳,輸掉這場比賽,心安理得名正言順的當一名榜眼。
種放當著王狀元的麵揭他的傷疤,後果相當嚴重,據野史載當時兩人的衝突因此而升級,從舌戰演變成一場武鬥,而戰鬥結果也證明拳擊狀元的名號不是虛的,王嗣宗雖然年長種放八歲,但動起武來還是占了上風,王狀元最終在種隱士的臉上留下了深深五指印(不足以信的八卦新聞)。
事情還沒完,王嗣宗回到開封奏了種放一本,揭發了終南隱士發跡後的種種劣跡。
種放的事,宋真宗趙恒也慢慢有所耳聞。終南隱士的光環開始散去,漸漸的也不再答理種隱士。
種放一世名聲,最終聲敗名裂,換來一頂官帽和幾畝良田、幾把碎銀子,也沒人替他算過這筆帳值不值。
2
種放為官期間,不僅自己的名聲大壞,連帶他的家族名聲也大大受損,人們都說以前的種道士得官後,其子侄仗著叔父的權勢在當地欺行霸市、作惡多端,洛陽種家一時間臭名昭著。
種世衡在這種背景下登上曆史舞台,他背負著為洛陽種家正名的使命。
作為種放的子侄,種世衡以蔭職作為他政治生涯的起點,最初當在帝國建設廳當一名副處級幹部(將作監主薄)。後來到地方任涇陽縣縣長(知涇陽縣),政績很突出,很快升遷做了鳳州市副市長(鳳州通判)。
眼看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種世衡遇到了他人生最大的一次挫折,在鳳州他得罪了曾經差點成為了皇帝老丈人的王蒙正,此時的王蒙正雖然沒當成國丈,但是憑借和皇太後前老公劉美的親家關係,在鳳州這種巴掌大的地方儼然是土皇帝。
種副市長沒有屈服賣於王皇戚的淫威,雙方頻頻發生衝突。
種世衡在當涇陽縣長的時候,在當地辦過一件大快人心的案子,當地的一名叫王知謙的鄉鎮幹部(裏胥)橫行鄉裏作惡多端,種縣長上任後接到諸多舉報後決定為鄉裏除卻這一害,王知謙找人通了很多關係還是沒買通種縣長,知道這回遇到真神了,於是跑了。
後來皇帝大赦天下,王知謙大搖大擺的回到涇陽縣,張狂的說皇帝都下特赦了你小小縣長還能怎麼著,等待他的卻是種縣長的一百殺威杖——皇帝放過你種縣太爺卻沒放過你,不把你丫屁股打開花你不長記性。
在鳳州王蒙正與種世衡交惡,王知謙找到了靠山投靠王蒙正(二人同姓是否有親戚關係有待考證),在王蒙正的指使下,王知謙進京告種世衡的惡狀,王蒙正朝中有劉娥撐腰,年輕又沒有什麼背景(種放此時已死)的種世衡當然敵不過,被下課罷官並流放竇州汝州等地。
當然,王蒙正的好日子也沒過上幾天,我們都知道劉娥死後沒多久他就因為亂搞父親身邊的婢女而被貶官流放。
趙楨親政後,朝中知道種世衡冤曲之士如龍圖閣直學士李紘、宋綬、狄棐紛紛為種世衡伸冤鳴不平,很快種世衡平反,隨後相繼出任監隨州酒,簽書同州、鄜州判官事等職。
此時西北,山雨欲來風滿樓,北宋帝國聽到了西北野狼的嚎叫。
占據河西之地的黨項人李元昊羽翼已豐,終於向北宋帝國露出他的狼牙。從寶元元年(1038年)開始,西夏人發飆,在其後幾年連繼在三川口、好水川、麟府豐、定川寨之給了北宋人四耳光。不但讓北宋人很痛,更重要的是沒麵子。
北宋帝國將最優秀的文臣(為什麼不是最優秀的武將,SORRY!帝國這個暫時沒有)夏竦、範仲淹、韓琦派往西北,以圖挽回頹勢,但效果甚微。
當時西北軍裏唱“軍中有一韓(琦),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範(仲俺),西賊聞之驚破膽。”,這太往老範老韓臉上貼金了,在1040年的西北,真正被驚破膽的是北宋人自己。
黨項人的坐大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早幹什麼去了?
在和帝國宰相呂夷簡的政治鬥爭中失利的範仲淹被流放到潤州越州等地沒多久,就接到了朝廷號召他保衛大西北的命令(舉薦他的竟是他的死敵呂夷簡,老呂此舉用意頗令人難以猜測,到底是出於不因公廢私的大義,還是報著你能,讓你去西北和黨項人玩落井下石的心態已無從得知,但結果注定的——成就了範夫子宋帝國三百年第一人,千古一相的聲名)。
範仲淹到西北,很務實很低調,他到西北,和西夏人比防守,不比進攻。
西北的戰場,黨項人業已成精,遊擊戰那是打得出神入化。
北宋人沒有戰馬,更沒有戰將,範仲淹是文人,他知道筆不能當槍使,他能做的就是防守。
築城固邊!和黨項人打持久戰,在防守中尋找反擊的機會,在防守中訓練出一流的邊將。
英雄所見略同,時任鄜州判官事的種世衡向他提交了修築青澗城的建議時,老範眼前一亮。
老種的眼光太毒辣了,此地離離延州(今陝西延安)東北200裏,右可守固延州,左護河東、河西糧道,同時可作為進圖銀、夏州的基地。
種世衡的建議很快得到批準,康定元年(1040年)奉命修築青澗城。
元昊得知種世衡修築修築青澗城後大驚,種世衡在西北戰場上插的這一刀很致命,他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得逞,於是多次派兵阻擊破壞修城,種世衡一邊和一西夏人打一邊修城,在當年將青澗城修築完畢。
在青澗城,種世衡訓練出了一支鐵軍,準確的是說青澗城全民皆兵,種將軍的訓練方法實在是太獨特了,青澗城的訓練營對青澗城軍民全民開放,如果你在青澗城剛好沒錢花了,那麼告訴你一個掙錢的方法,去青澗城訓練營的射箭場,那裏沒有耙子,隻有吊起的白花花的銀子,誰能射中它它就是誰的。
所以青澗城裏隨便出來個小屁孩,拿起弓箭都是神箭手,這後來讓西夏人吃盡了苦頭。
有人會問,種世衡哪裏來的這麼多銀子?青澗城,種世衡不僅僅當成一座軍事要塞來經營,在青澗城他一是開發屯田,二是招攬各種商賈把青澗城搞成了一個邊境商貿城,一時間很是熱鬧,從而財源滾滾,國家拔的軍費反而成了老種收入的小頭。有了錢有很多好處,除了能拿銀子當耙子使外,還能招攬各路豪傑為其效命(後來立下奇功的和尚王嵩就是老種招來的奇才)。
另外種世衡特別好交少數民族朋友(西夏黨項人除外),和周邊的各少數民族是稱兄道弟,喝酒吃肉,打成一片,一次去看望一個羌族部落首領,其時寒冬,大雪沒膝,部下勸他說雪下得這麼大,改天了,種世衡說不行,和人家約好了,一定要去,風雪訪羌友,讓對方相當感動。
當然有時候種將軍也會玩點小腦筋,一次一個叫蘇慕恩的羌族部落首領來訪,種世衡早聞這位大哥平生最大的毛病是好色,於是務色了一個美女,用美人計籠絡該同誌,不過種將軍的“禮”送得相當有水平,老種熱情款待該蘇酋長,酒過三巡,種世衡拍拍掌,打扮得性感妖豔的美女走了進來,種世衡說這是我遠房的一個表妹,久仰蘇英雄大名,今日特來敬英雄兩杯酒。
美人入席,向蘇酋長猛灌迷湯,頻送秋波,很快酋長生理心理都有了強烈反應,種世衡很適時的有事失陪離席,剩“表妹”和酋長大哥孤男寡女共處一帳。
酋長大哥終於忍不做了,抱做美女胡啃起來。
種將軍卻又在最關鍵的時候回來了,看著兩個尷尬不堪的男女,種將軍笑了,說我正想把我表妹介紹給你,想不到你們兩個自動搞上了,好了我表妹就許配給你了。
蘇酋長感恩戴德,從此以後唯種命事從。
很多年後,《水滸》傳中的王婆活學活用,用來成全了《水滸》中的第一“狗男女”藩金蓮與西門慶。
與眾羌交好的回報是豐厚的。短短幾年,範仲淹在環慶路一帶就招攬了近兩萬羌族雇傭軍為北宋人所用,其中大部分是種將軍的功勞。
盡管青澗城經營得非常好,但此時西北戰場而宋軍卻屢戰屢敗,全麵頹勢。麵對張狂不可一世的黨項人,北宋人需要一針強心劑。
正麵戰場顯然已經無法完全這樣的使命。
但是戰爭,有時並不一定在硝煙彌漫的戰場。
另一場戰爭在西北邊疆悄悄展開,對峙雙方的主角是元昊VS種世衡。
青澗城和種世衡的存在讓元昊坐立不安,他知道要是北宋人持續這種戰略,陸陸續續的把城堡修築到自家門口的話,那黨項人就沒處和北宋玩躲貓貓的遊戲——打遊擊才是他們的強項。
青澗城這顆釘子必須拔掉。
硬打肯定不行,一來青澗城固若金湯,糧食水源都不是問題(當初尋找水源,種世衡可是下了一少苦功,最終在城中幾十米深的地下找到了幾處水源),二來攻城戰不是黨項人所長。
硬的不行來軟的,武力不行用智取,元昊如是想。
《三國誌》元昊看過一些,他想到了周公瑾對付曹孟德那招——苦肉計。
這次扮演“黃蓋”的是元昊的手下大將,野利旺榮、野利遇乞。
野利兄弟是西夏國內最大的部落之一野利部落的首領,掌管著西夏橫山地區的羌族勁軍,有西夏版耶律休哥之稱。同時他們另外也是元昊的小舅子——元昊野利皇後的兄弟。
近兩年元昊兩口子感情不太好,而野利遇乞的老婆沒藏氏貌美妖豔,元昊每次看了都口水大淌,早晚得給野利遇乞戴綠帽子,這些北宋人好像也有所耳聞,這給元昊下苦肉計落了口實。
在元昊的授意下,野利兄弟於是派手下三個小弟賞乞、浪埋、媚娘來到青澗城找到種世衡說元昊真他媽不是個東西,冷落皇後不說,還把野利遇乞的媳婦給睡了,野利再不濟也是個男人,能容得下這口氣嗎?現在準備來投降大宋。
仨草包不知道他們真是烏鴉嘴,精心編造的故事不久後成了真實的謊言。
麵對天下掉下來的餡餅,種世衡照單全收。收留了三人並任命三人為監商稅官。在青澗城招搖威風。
很快種世衡就派出了一個特殊的回使,手下的大將,曾經做過和尚的王嵩。
當初來王嵩來投奔種世衡的時候,還是個和尚,叫光信,種世衡非常寵信他,每月好酒好肉供養著,什麼事都不做,過了小半年,有一天種世衡突然把王嵩給抓起來,說他背叛了種世衡。王嵩不知所以死不承認。
種世衡令人嚴刑拷打,酷刑用遍王和尚說沒有的事我不會承認。
最後和世衡令人放下已經打得隻剩半條命的王嵩並脫下自己的衣袍給他披上,說真漢子也,我有一件天大的事,可以交給你去做了。
很快王嵩就接到了這個不平常的任務。
在野利的帳營,野利兄弟高規格接待和尚,問種將軍那邊有什麼安排,俺們什麼時候率部投誠。
光信和尚不語,隻是交給了野利兄弟一根棗樹枝,一幅烏龜圖。
野利兄弟沒啥文化,給搞蒙了,問光信,光信說種將軍就讓我帶這個來,其它一概不知。
這下野利兄弟沒招了,不知道種世衡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元昊在野利部落設有耳目,第一時間知道了北宋那邊派人,於是派人向野利兄弟要密信,密信沒有,野利兄弟隻好把光信和尚交給了元昊。
元昊嚴刑逼供使盡黨項十大酷刑,光信和尚均不受,打死咬口說沒密信,就是一根棗樹枝,一幅烏龜圖。
正在元昊沒了耐心的時候,審訊工作卻取得突破性進展,光信招了,拿出種世衡給野利兄弟的密信。
信上種世衡熱情的向野利兄弟發出召喚,說來吧兄弟,北宋歡迎你們,夏州節度使的官給你們留著,月薪比帝國的宰相收入還高十倍。
這好像正是元昊和野利兄弟所希望的結果,但光信的表演卻讓事情起了質的變化,如果真是按部就班,光信和尚又何苦唱這出戲?
元昊覺得不對勁,莫非他們假戲真唱,莫非野利遇乞知道自己和他老婆沒藏氏有了一腿。
做賊心虛的元昊決定背著野利兄弟派出自己的使者李文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