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種家將——帝國不老的傳說(1 / 3)

引子1

有時候,天上掉下來的不僅僅是餡餅,還是足球。

機遇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如果這個人不是高俅,那他可能隻會被飛來的足球砸中臉部,還可能打爛了捧在手中的寶貝篦子刀(那可是希罕的寶貝),等待他的將是毒打或下崗的命運。

但那個人是高俅,身懷絕技的高俅。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高俅,手捧玉盒,來了一個三百十度“倒踢紫金冠”(這招後來傳到了南美大陸哥倫比亞,一名叫伊基塔的瘋子守門員在美洲賽場上施展此招,一式驚天下,但很明顯高俅的動作難度係數更大,因為他手中還捧著盒子),漂亮的將球踢還給端王。

那一刻,高俅的命運發生了呼叫轉移。

關於高俅,水滸第一書評家金聖歎先生曾作過如下評判,說“蓋不寫高俅,便寫一百八人,則是亂自下作也;不寫一百八人,先寫高俅,則是亂自上作也”。

老金的意思大家都懂,就是說,沒有高俅,便不會有水滸那幫哥們造反,也不會有北宋帝國後來的中年夭折。

老金太抬舉高俅了,真實曆史舞台上的高俅,遠沒有那般風光。

高俅生前官做到了三府儀同三司(唐宋時的一品文散官),在北宋帝國,能坐上這個位置上的官員,皆是北宋政治風雲人物,韓絳、文彥博、蔡京、童貫等,無論功過,皆在後來的《宋史》中立名列傳,流芳千古或遺臭萬年。

但高俅卻被史官們遺忘了,宋史提及他的不過隻言片語,隻有在野史佚聞中才能夠拚湊出北宋帝國第一球星的精彩人生,這不得不說是高俅身後的遺憾。

高俅,家世籍貫已不可考,出現在曆史舞台上的高俅身份是一個小小書童。

當然,這個書童身份也不簡單,他的主人不簡單,是北宋第一才子蘇軾。

在蘇門的熏陶下,雖然身份低賤,但小高到也習得不少本事,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球技那更是沒得說。這為他日後人生發跡打下夯實基礎。

高俅發達後,對蘇家當年的恩情念念不忘,每有蘇氏子弟入京,高俅熱情接待,養恤甚勤,發達不忘本,全然不似《水滸》翻臉不認舊人的無賴模樣。

作為北宋帝國第一才人,蘇軾好結交朋友,不僅喜歡吟詩作畫,可能還有個愛好,喜歡把書童送給人(大概他門下的書童素質太高,在當時也算是珍品)。這不,當蘇軾認為高俅已經從一個普通的書童成長為高級書童後,就忙活著把他送人了。

最初蘇軾是想把高俅送給他嘉佑二年的同年,南豐七曾之一的曾布,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東坡先生的美意曾布卻拒絕了,估計是雖然曾布和蘇軾雖然私交不錯,但在政治立場上卻各有不同,曾子宣可是王安石旗下第一戰將,和保守派蘇軾當然得撇清關係。

蘇軾碰了一鼻子灰,並沒有放棄人才輸出的理念,第二次他成功了,他把高俅送給了自己的另一個好友,王詵王晉卿。

王詵能書善畫,與當時的文化名人交情都不淺,和蘇東坡米蒂他們更是鐵哥們,曾經因為元豐二年蘇東坡的烏台詩案遇到牽連而遇貶官,他的另一個身份是當朝駙馬,宋英宗的女兒魏國大長公主的老公。

皇族與文化人的雙重身份讓王詵與另一個喜好文學的風流王爺走得很近,雖然輩份上差了一輩,但二人惺惺相惜,到成了知己,這個王爺就是端王趙佶(《水滸》中施大爺把他們的輩份弄錯了)。

一次王詵與趙佶在上班(朝會)相遇,那日趙佶昨天剛在青樓喝高了來時匆匆,頭都沒梳好,王詵見狀就把隨身攜帶的篦子刀替趙佶梳頭。

趙佶一看王詵的篦子刀說姑父你這把梳子是極品嘛,精雕細刻,很有藝術收藏價值嘛。

王詵說你眼光還真精準,這真是塊寶,我還有一把,趕明兒叫人給你送去。

不日王詵派已成為自己手下書童的高俅送篦子刀給端王,端王不僅瞧上了王詵送的篦子刀,還瞧上了他的人,球技一流的高俅。

從此高俅成為了端王的人,而當端王趙佶成為北宋帝國的第八位皇帝的時候,高俅的春天也來了。

作為趙佶的心腹秘書,高俅走上政治舞台還是頗費一番周折的。在當時的北宋帝國,不講出身,但是講身份,要擔任縣令以上的文官,必需是科舉進士出身,高俅雖然十八般武藝樣樣粗通,但是要他上考場,那還是差了些,文人集團高俅是擠不進了,隻能是向軍隊發展,在部隊上混取資曆,於是趙佶派高俅到部隊掛職,到當時涇原路大將劉仲武帳下效力。跟隨劉仲武在平定吐蕃趙懷德叛宋的事變中立下戰功,圓滿的完成了基層渡金任務,從此平步青雲。

應該說高俅是一個不太忘舊的人,對掛職時期的老上司劉仲武,高俅也沒有過河折橋,後來劉仲武打了幾次敗仗,回朝後卻沒有被處分,這和高俅在朝中為他走動不無關係,而劉仲武死後,高俅不忘故人之子,向徽宗推薦劉仲武之子出仕為將。

劉仲武之子是誰?就是後來為力保趙氏南方半壁河山立下汗馬功勞的南宋名將劉錡。看來高俅還是做過一些於帝國有益的事。

而他的生平中,雖然做過都太尉三府儀同三司這樣的高官,但並無大權也無大過,野史所載他的過失,算起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如將部隊的地盤占據建私宅,經常派遣士兵到自家府中幹活不開工資(這能算事兒嗎?)。

大概史官們也覺得憑這些芝麻小事把高俅列入奸臣傳,奸臣這個詞也太掉價了,《宋史》根本不屑於為其立傳,當然在評選徽宗時期六賊的時候,高球星也沒能入圍。

高俅其實不過是徽宗趙佶時代一個得寵的真小人。本事和對帝國的危害性都不大,除了球踢得好,還略有幾分江湖義氣,算得上一個北宋版的韋小寶。

靖康元年,金年入侵,宋徽宗趙佶一聽金人殺到了黃河邊,嚇得帶上親信倉皇出逃,這班人馬中,就有昔日的書童,帝國第一球星高俅。

不過走到了泗州,高俅卻和童貫一幹人鬧了矛盾,當時執掌兵權的童貫給了高俅小腳鞋穿,讓他留下率領三千兵馬“斷後”,這無疑是讓高俅去送死,高俅混這麼多年豈能不知這個道理,趙佶的人馬前腳走,他就率兵回到開封,參加了新皇帝宋欽宗趙桓率領的開封保衛戰。

女真人短暫退卻趙佶一幹人重回東京後,蠻夷掠京的責任自然要找人擔,童貫蔡攸梁師成等一幹人被列為首惡處死,而作為前皇帝心腹的高俅卻得以幸免,不得不說此君福大運好。

後來高俅於靖康元年病逝,結束了成為中國曆史唯一一位因為球技而飛黃騰達的小人的一生。

引子2

高俅任殿前都指揮使的三把火沒燒起來。

老板趙佶發話了,說你是我身邊的親信,去當這個殿前都指揮使,得把你在球場上展現出的才華在軍隊中施展,這官給我當出點水平、當出點新意來。過兩天我會去你那邊看看,不要讓我失望高俅。

高太尉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把禁軍的軍訓名目搞得展開形式多樣。開展各種形式的競標活動,吹鑼打鼓、鳴鐳放炮,名為軍訓、實為唱戲,很是熱鬧。

不料卻有個教頭卻不買帳,當麵頂撞他說這麼多年沒見這麼練兵。

那教頭叫王進,以前和老高在東京踢球的時候在球場上有過節,高俅新官上任沒給他算帳,他到主動找茬了。

高俅怒了,讓人把王教頭拖下去打了五十軍棍,並放話了,讓王進要麼等著進黑牢子,要麼執行軍令。

第二人,軍卒告訴高俅,王進跑了。

高俅大怒,命身邊的甲參謀下達通輯令全國通輯王教頭。

甲參謀說不用通輯了,大家都知道他去哪裏了。

高俅怒問誰敢收容逃兵。

甲參謀指了指西邊,說老種。

老種,高俅倒吸了口涼氣,老種,該死的老種。

他知道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

北宋帝國軍界,誰能惹得起種家軍呢?最少高俅他不能。

1

種家的榮光,並不源於種世衡,早在他的父輩,洛陽種家便已天下無人不知。

因為種家出了一個天下人人皆知的大“隱士”——種放。

種放(公元955年—1015年)出身在一個小官宦人家,其父種詡曾任過吏部令史之類的小官,種放少年時代的中原正處兵荒馬亂之際,讀書顯然是沒有什麼出路的,種放雖然聰穎,卻將心思放在了玄易類道學類書籍上,這決定了他日後的人生方向。

其父死後,種放看著天下狼煙四起,於是帶著母親在終南山隱居。

在終南山,種放的生活過得很清苦,種兩畝薄地,教幾個學生收點束修,業餘時間碼碼字,修習《易經》,偶爾自釀一壇清酒,對著寂寞唱歌。

種放原本以為自己會這樣過一輩子。

世道是會變的,很快趙氏兄弟結束了中原內亂,文化人迎來了自己的新時代。

即將來臨的繁華盛世和已經“出世”的種放好像沒有關係,他隻是一個隱士,玩點易經八卦,煉煉丹,經濟之學不是他的強項何況也不能胡子一大把和那些年輕人去東京參加科考。

一切皆有可能,曆朝曆代開國之初,君主需要的是休養生息,提倡奉行黃老之術是必然之選,何況趙氏兄弟是被手下兄弟們“被迫”披上黃袍的,天下初定後,這也成了趙氏兄弟的心病,趙匡胤就必然會對石守信等兄弟發出感歎——權力算個鳥,神馬都不過是浮雲。

——能守得做清貧,耐得做寂寞的才是好同誌。

在這種前提下,隱士的身價在北宋帝國高漲,超過了東京的物價指數,在開封,種放的業師陳摶就受到了趙匡胤的高規格接待,並賜號“希夷”。

而淳化三年(992年),在種放隱居的終南山來了一群不速之客,那是當朝皇帝趙光義派來的使者,召種放入朝赴闕。

種放被天下掉下來的餡餅砸暈了,領略了杜工部“初聞涕淚滿衣裳、漫卷詩書喜欲狂”的喜悅,屁顛屁顛的收拾行裝準備上路。

母親卻站在了他的門口,冷冷的問他:種放你忘記你的身份了嗎?外麵的繁華世界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種放一驚,是啊我是誰?

母親轉身離開,一聲歎息裏是對兒子的失望。

在母親的阻撓下,種放不得不拒絕了朝廷的召見,人雖在終南,心早已飛到外麵的世界。

種母做得更絕,她甚至焚毀了種放的筆墨,說既然是隱士,一天擺弄這勞什子作甚,學生也別收了,就是因為教書才把名聲傳到了山外。

為了避世,種母讓種放把家搬到了更偏遠的深山。

沒有了束修的種放的物質生活更為清苦,六年後母親逝世時,他連買棺材的錢都沒有,傳到朝廷更是傳為佳話,讓皇帝對種大隱士更加神往。

母親逝世前和種放進行了一次長談,說我死後你自己的路就在你的前方,是要留一世清名,還是要半世富貴,你自己選擇吧。

無論那一種選擇,母親都為他作出最好的鋪墊。

一個偉大而睿智的母親。

種放沒有猶豫,母親一死,他立即出山終南,開始結交各種顯貴名士,對各種國家大事也十分關心。吟詩作賦也不再是山高水長,“胡雛負聖恩,聖主恥幹戈”這樣應時應景的政治打油詩也傳到了宋真宗趙恒耳中,把馬屁拍到了點子上。

鹹平五年(1002年),種放終於走上了崇政殿,他一路走來的道路後世起了一個專門的名詞——終南捷徑。

此後的日子風光無比,種隱士的官一升再升一直做到了副部級(工部侍郎),並且與其它的員工不一樣,他在趙氏帝國公司不用打卡上班,皇帝給了他在終南山做SOHO一族的權力,他隻需要隔上幾個月去一次開封,和皇帝坐而論道,就可以領走工資和皇帝發的厚厚的紅包。這樣的日子羨殺了那些清早就必須得在崇政殿前排隊等候的官員們。

就在這樣的生活中,種放慢慢的忘記了自己是誰?

他開始在豐稿等地廣置田產(租子收得比黃世仁還狠),聲色犬馬,放任其家人欺壓百姓,種隱士變成了種霸天。

就是對朝中的高官,種放也不放在眼裏,自我膨脹到了極點。

一次種放從開封回到終南山,當地的父母官長安知州王嗣宗帶著長安通判以下的官員前去拜謁種放,種隱的官架子擺得比誰都高,當除了王知州外的其它官員下拜時種放隻不過擺擺手鼻子哼哼一下,小雞啄米式的點了下頭。

當時就把王嗣宗給惹毛了,王嗣宗誰啊?宋太祖開寶八年的科舉選秀狀元郎,三朝元老,曆來以雷厲風行、敢講敢做著稱,要不是他管不做自己那張嘴,早就出相入閣不至於到今天還做長安知州這樣的鳥官了。

一個臭道士在我麵前擺什麼譜,當時王嗣宗很生氣。

後來種放的侄子(應該不是種世衡)出來拜謁老王時,王嗣宗也效法種放,做得更過分,手都沒擺,坐在座位來個鼻子哼哼小雞點米。

種放立即怒形於色,和王嗣宗死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