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小離的眼睛突然被哥哥的單手遮掩住，指縫遺漏的光線，人影綽綽。
何艾走過川流的人群，左手抱著小離，右手環過她的後背輕輕捂著她的眼睛。小離順從的將腦袋伏在何艾的肩膀上。
城門樓上，一根麻繩一頭係著一具屍體，高高垂著，微微地擺幅幾不可見。過往行人漠不關心的走過，仿佛懶得抬頭看一眼，安靜麻木。
出了城門，行人漸少。行至一段，何艾拿開蓋在小離眼上的手，小離顫動了下睫毛，緩緩睜開眼。城外青翠彌漫，蝶鳥翩翩。城牆的輪廓漸漸遠去，小離的腦袋依舊伏在何艾的肩上，長發垂過何艾的肩膀，像是袖擺一樣隨風而起。
“哥哥。”小離輕聲叫著，何艾腳步不停，隻是“嗯”了一聲。
“那個人是死了嗎？”何艾明顯一僵，身體頓了刹那：“哪個？”
小離的頭頷了一點，以便可以看見何艾的側臉：“剛才繩子上的那個。”小離的聲音平平淡淡，何艾腳步不停，過了半晌從胸腔裏“嗯”了一聲，然後道：“你看見了？”
小離直起身子，拉過何艾的手，將他的手指並攏對著太陽：“哥哥的手漏光！”何艾笑了笑，捏了捏小離的臉，不再說話。
過了許久，當青翠蝶鳥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望無際的蒼茫，小離有些昏昏欲睡，嘴裏喃喃道：“哥哥，死了會是什麼樣子。”
“死了！”何艾有些詫異，閉眼想了想：“死了就像睡著了，但卻不會做夢，也再不會感到害怕、擔心。不會餓，不會累，不會哭，也不會笑……”
“會想嗎？”小離問道。
“想！”何艾搖搖頭道：“不會。”
“那娘還沒有死！”何艾不解地轉頭看了看伏在肩膀上的小離，小離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我能感覺到這裏，娘在想我，時時刻刻都在想我！”何艾心裏像琴弦波動一般，他看著遠方，撫了撫小離的頭：“困了就睡吧，我們會找到阿娘的！”小離聽話的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地拇指抵住了嘴巴。
一步一影，何艾逐漸消失在天際間。
孤竹國，位於青龍河畔，瀕臨大海。都城位於兩河交彙處，風青水秀。城中匠人多以釀酒為業，是以方圓都彌漫著酒香，城中更是酒肆林立。
此時，何艾漫步城中。自從山中出來，已經一年有餘。何艾抱著小離，或北或西，一路前行，漫無方向。每到一處都會尋找當地筮館占卜，可每次尋到後，筮館裏的巫師總是會在占卜到一半時將其趕出，而那些巫師最後都活不過七日。
雖然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但這是何艾能找到阿娘的唯一辦法。
何艾看了看肩上趴著小離，停在了一所竹屋前。恰在此時，小離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竹屋青綠，不少竹節處還發出翠葉，屋頂有鶯雀盤旋。
孤竹國缺竹，這裏的氣候不適合竹子生存，所以這棟竹屋顯得格外與眾不同。竹屋外並沒有任何幡匾懸掛，何艾是在城中一路打聽才知道這有一處筮館。竹屋偏僻，在城角處，雖是正午，卻也顯得十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