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沿湖釀(19)(1 / 2)

齊霍好不容易安撫好齊老夫人,出來院子隻覺得疲憊異常。靠在院外休息了片刻,正準備離開,隻聽見一個聲音,小聲的喚住自己:“少爺請留步。”

齊霍回頭去看,正是跟隨了母親多年的陪嫁丫鬟良媽。

“良媽,可是母親有什麼吩咐?”齊霍停下步子。

“不是,夫人已經睡下了,是老奴想與您說幾句話。”良媽含笑望著齊霍。

“您請說。”良媽自小看著齊霍長大,仿若齊霍的半個母親。是以,齊霍對其十分恭敬。

“夫人心裏頭對蔣姑娘一直心存虧欠,素日無人的時候常與我念叨。您娶少夫人那會兒她也擔著老大的心。她時常說,若是你與少夫人處不好。她算是害了你的一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您與少夫人一定要好好的……”

良媽簌簌叨叨說這一通,齊霍的心中也似有千斤重,牙齒禁不住將嘴唇咬的死緊。他與母親之間,從什麼時候起,漸漸習慣將彼此的所想隱藏。母親的悔意,擔憂,他從不曾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母親也不清楚。

“良媽,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少言,不讓母親替我們操心。”齊霍鄭重言道。

“那就好,那就好。”良媽的臉上立時露出了笑意。

齊霍告辭良媽沿著小徑緩緩朝自己的院子裏去,心緒確飄飛的老遠。近日,好些人與他提起蔣正言,他似乎不再那麼抗拒聽到這個名字,記起這個人了。

其實,也不過是幾年前的事,現在想起來,倒好像是發生在上輩子裏。

那個時候,尚年輕,還不知道何為世事艱險,舉步維艱。盡管父親去世的早,但母親亦把家業打理的很好。自己也不曾受過旁人的委屈,那種紈絝子弟的風氣,多多少少還是有的。

遇見蔣正言的時候,正是如少賢一般大的年紀。但那股輕狂的性子,卻比之少賢不知要勝了多少。彼時,還是上學的年紀,但並不喜歡讀書。總有那麼些時候,趁著老師不備,偷偷從學校裏溜出來。然後,便跟著一群同學在錦遠城裏遊蕩。

因為齊家生意的關係,齊霍並不敢去到太熱鬧的街市。都是與同伴一起,去到郊區僻靜一些的地方玩。那日,正巧趕上一個同伴過生日。幾個人教唆著,便去了沿湖邊的酒肆。

他第一次看到的沿湖酒家,還不是如今這般的樣子。隻是一個小小的造酒作坊。站在稍遠一些的位置,便能看到酒肆的煙囪裏,嫋嫋的炊煙,聞見淳淳釀酒香。

他們一行三人,本是打算買了酒便去附近的公園。正巧遇上酒家出酒糟,正是大冷的天氣,酒肆的長工隻穿了一件薄衫,拿著簸箕出酒糟。被悶蒸過的稻穀,裂開,露出裏麵白白的米粒。長工將從蒸籠裏的酒糟,攤開在事先準備好的幹淨空地上。如此反複動作,隔不一會兒,長工的薄衫便被汗水濕透。

都是愛新奇的少年,三人自然停下了腳步,留下觀摩。

長工將酒糟出完了,便坐在一盤抽旱煙歇息。那攤在地上的酒糟冒著熱騰騰的蒸汽,不大的酒糟房,不消片刻的功夫,便如被煙霧籠罩住的仙境。

蔣正言便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過了這麼久,他還記得。那天,她穿了一件藍色如意襟的小襖子,一張紅撲撲的小臉,在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

那長工看見她來了,特特的起身,叫了一聲:“小姐。”

齊霍看在眼裏不以為然,想起家裏的齊優和齊雅,眼前的這位,真算不得是什麼小姐。

蔣正言的態度,說不出好壞,隻輕淺的:“嗯。”了一聲,然後,目光冷厲的打量起他們一行三人來:“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三人中有一個是這裏的常客,與酒肆裏的夥計也是相熟。本是站在酒肆櫃台邊打酒的夥計聞聲,朝著裏間喊了一聲:“小姐,是我們店裏的老主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