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得寸進尺 (2 / 2)

第二天,饅頭李找個借口讓發糕張給看著攤兒,自己去買了一雙布棉鞋,又在街上找到了那個老乞丐,把棉鞋悄悄送給了他——饅頭李怕讓發糕張他們知道了,又會笑他傻。

老乞丐接過棉鞋,比比說正好,然後叫住要走的饅頭李說:“腳下暖和了,上邊可還凍著呢,你再給我買頂棉帽吧!”饅頭李看看也是,就咬咬牙,又多花了二十塊錢給老乞丐買了頂棉帽。不料老乞丐接過棉帽依然不放饅頭李走,反而又變本加厲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他要求到饅頭李家去過一夜。

這下饅頭李可為難了,這老頭埋裏埋汰,翠花又是個幹淨人,咋好往家領呢?老乞丐見他為難,就自言自語說:“今晚上寒流要來,我老頭子露宿接頭這條老命怕是保不住嘍!”說著慢慢走去,還哼起了《我想有個家》。饅頭李聽得心裏忽地一酸,他忙又追上去說:“你先在那等著,我回去跟老婆商量商量……”

這晚饅頭李提前回家,把老乞丐的請求跟翠花說了。開始翠花是一口八個不同意,後來饅頭李不言聲了,她又不安起來,嘮叨了一會,聽聽外邊刮起了西北風,她終於命令饅頭李找到那個老乞丐,先領他去洗個澡,然後再帶到家裏來。饅頭李得令緊趕往出跑,翠花卻又追到門口強調一句:“不過你可跟他說清楚,我們隻能留他住一宿!”

饅頭李找到老乞丐並帶他洗了澡後,老乞丐說什麼也不肯換上饅頭李給他帶來的半舊棉衣毛衣,仍然堅持穿上了他自己的破衣濫衫,說合身兒。來到饅頭李家中後,翠花炒了兩個菜,叫男人陪著老乞丐喝了幾兩。

饅頭李家隻有兩間不大的臥室,一間是他們兩口子的,一間是女兒的。女兒雖然不在家,可她比媽媽更愛幹淨,所以雖然她的房間空著,饅頭李和翠花嘀咕半天,最後他還是拿來一床被子,很是欠意地說:“你就在沙發上委屈一宿吧……”這回老乞丐挺知足,他說睡地上也比外邊強多了。

安頓下老乞丐,兩口子進屋躺下,翠花悄聲問男人跟老乞丐說沒說過讓他住一宿,饅頭李推說忘了。翠花擔心地說:“那萬一明天他還來怎麼辦?”“不會吧——他要真那麼得寸進尺,我、我就把他趕出去!”

翠花的擔心還真不是多餘的,第二晚老乞丐真的不請自來了。饅頭李兩口子心裏不樂意,可還是盡量做著笑臉。第三天早晨老乞丐走後,饅頭李兩口子商量定——如果老乞丐還來,就一定把他請出去。可是晚上當老乞丐又一次輕車熟路地敲開了李家的房門後,趕他出去的話李家兩口子又誰都說不出口了……

第四天早晨,老乞丐主動要求換上了饅頭李的舊棉衣,然後把自己那半大棉襖放在牆角,挺仗意地吩咐翠花:“我那行李也太髒了,麻煩你給拆洗拆洗,我明天來取。”

翠花說:“那件棉衣送給你了,你那件都成什麼樣子了?扔了吧!”

老乞丐連連搖頭,一臉嚴肅地說:“我那行頭可是寶貝,給皮爾卡丹我都不換——記著,我要你親手拆親手洗親手縫,達到我的要求,今後我再不登你們家門,要不然我可不走了!”說完他又向饅頭李兩口子恭恭敬敬作了個揖,這才轉身出門。

這晚饅頭李回到家後,翠花立刻關上門拉上窗簾,然後一把揭開被子,把一堆百元鈔票展現在男人眼前。饅頭李揉揉眼再看沒錯,這才驚問錢是哪來的,翠花說全是從老乞丐那件破棉衣裏拆出來的。

原來翠花送完報紙牛奶回到家,雖然很辛苦,可想想老乞丐明天要回來拿棉衣,而且答應以後不再來了,她就屏住呼吸拆開了那件又黑又髒的破棉襖,誰知裏邊竟然絮滿了百元大鈔,鈔票裏還有一張字條,上邊寫著:

積攢一輩子

留於好心人

饅頭李兩口子這才明白了老乞丐糾纏不休的用意,他們把那堆鈔票數了幾遍,一共是十三萬六千八。這一宿兩口子興奮得睡不著,這筆錢對他們來說可真是一場及時雨——這筆錢可以讓他們買下房子的產權,可以供女兒上大學,可以添置些家用電器、也可以租間門臉做點小買賣……他們用錢的地方太多了,所以為著筆錢到底該怎麼用,兩口子還發生了爭執。

可是天亮後饅頭李沒出攤,而是滿街找開了老乞丐——他和翠花最終統一了意見:白得的錢花著不踏實,他們要把錢還給本主!

找了幾天,大街小巷再不見老乞丐的影,翠花和饅頭李明白,他肯定不會再回來了。兩口子商量一番,就用那筆錢租了幾間民房,讓小城的老年乞丐有了遮風禦寒的地方,餘下的錢做為家裏的“社會救助基金”全部存入了銀行。之後翠花還是送牛奶送報紙,饅頭李還是賣大餅饅頭,日子過得還是緊緊巴巴,也還是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