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風觀,演武場。
餘滄海居於高台而坐,演武場裏站滿了聞訊後前來觀戰的青城弟子。
場中,張從雲與洪人雄已經相對肅立。
洪人雄繃著臉,頗有凶煞之意。事實上,自從見到這個來自華山的俊朗少年後,他心中便莫名的升起一股火。
這一方麵,是因為這個人同樣來自華山;另一方麵,卻是因為他始終不變的笑。
他討厭那種笑。那個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吃定了;又好像自己在對方眼中,顯得像個賣唱的。
他下意識的啐了口痰。這個動作惹得張從雲微微的皺眉。隻是瞬息間,又恢複了原來的微笑……
笑笑笑!笑你媽個頭!有什麼好笑?出門撿銀子了嘛!
那股深深的想要撕破他笑臉的情緒,幾欲衝破他的胸膛。甚至這種莫名的情緒,讓他覺得這個叫張從雲的小白臉比當初那隻姓令狐的狐狸還要讓他憎恨!
於是,他忍不住道:“張兄弟遠來是客。請進招吧!”說罷,嗖得抽出長劍!
張從雲始終拿著那隻長條的木匣。正如餘滄海所料,裏麵盛著他的隨身兵器——青萍劍。而直到此刻,他才慢條斯理的將“她”拿出來。隻是他沒有理會洪人雄,卻是先拱手朝著餘滄海道:“晚輩與洪師兄切磋武藝,望餘觀主指點。”說罷一禮。
餘滄海微微點頭,心裏卻是一歎:這年輕人乖覺知禮,又始終鎮定從容。即便武藝不及,卻也絲毫不墜師門臉麵。當真沒有半點可堪指折之處,如此佳徒,吾門下弟子實無一人可及也。
張從雲又朝洪人雄抱拳道:“洪師兄,尚望手下留情。”
洪人雄冷著臉,沒有答話。
他之前就已積了一肚子火,方才又被張從雲一晾,此刻當真是恨不得一劍將這人虛偽至極的表情生生劈碎。
隻是若讓張從雲知道了他的心聲,反倒說不定會表揚他一句:你總算還看得出我是在虛偽……不容易,但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嘛。
洪人雄毫無風度的舉止,連餘滄海見了也忍不住皺眉。他已經決定,即便這次切磋他贏了,之後也要好好罰他麵壁。否則遲早要在外麵給自己丟臉。
張從雲見洪人雄沒應他,他也沒什麼在乎。就像他從來不指望野人會用筷子是一個道理。同樣的,一個渾人……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想罷,他笑得愈發顯得祥和,甚至連雙眼都微微的閉起。同時,右手搭在劍把上,淡淡道:
“請!”
霎時,洪人雄隻覺眼中一陣刺痛,同時下意識的一退。
因為隨著張從雲口中那聲“請”字響起,對方霎時張開的雙眼,竟透出一股極淩厲的氣勢!甚至此刻尚未拔劍的張從雲,已讓洪人雄有種幾乎擋無可擋,似隻有避其鋒芒,才能不為所傷的感覺。
看台上的餘滄海心中一震,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駭人的精芒:不可能!這年輕人哪怕打娘胎裏開始練起,習武也絕不可能超過二十年!但他怎會這般年紀,便已摸到劍勢的門檻!難道世間……真有天才?!
同時他又暗暗搖頭。以他堪稱劍道宗師的修為和眼光,自是可以看出,當洪人雄退開那一步起,他就已經輸了……
餘滄海苦笑:想不到先前還在暗示人雄‘點到為止’,卻沒想到這話竟是在替人雄向別人求情。丟臉啊!
卻說洪人雄從退開那一步後,便立即為自己的失措舉止感到一陣臊紅。
“看……看劍!”雖然他心底仍舊沒有擺脫那股無力感,但還是勉力的向張從雲刺出一劍……隻是他忘了剛才說過“張兄弟遠來是客。請進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