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冥對自己的術法十分自信，擇神比試中，他的對手雖然都隻是無名小輩，但自己在一眾神仙裏也算得上出類拔萃。至少在他們這一輩兒的神仙裏，他的實力絕對是中上遊水平。就算對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而是個魔，自己也絕對有脫身的能力。
可就當白冥信心滿滿的等著自己的盤龍盤上對方腰的那一刻，他失算了。隻見這大漢左腿一跨、身體一偏，竟靈活的閃避開了盤龍的攻擊。與此同時，白冥不敢耽擱，他意識到對方絕非人類，因為人類是不可能看到他的符龍並輕鬆躲開的。他將左手也舉到胸前，雙手交叉，用兩股神力控製著遊龍轉向回身，繼續與這大漢纏鬥起來。奈何這大漢深藏不露，每次攻擊他都不費吹灰之力輕鬆躲過。白冥看著天色漸晚，想著不易戀戰，故打算放狠招牽製住對方，然後找機會脫身離開。於是他雙手合十，閉目理神，用神力將周遭的陽氣彙聚在掌心，此時夕陽西下，陽氣正衰，白冥隻得催動丹田內的神氣，令其外湧，打算給對方致命一擊。既然不是人類，那對方是死是活，命數是否改變就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了。他緊閉雙目，會氣凝神，在太陽落下前的最後一秒付諸全力，將符龍狠狠的打向對方的命門……
待到白冥睜開眼睛，已不知是幾天之後的白日了……他從一塊虎皮毯上爬起來，胸口還在隱隱作痛，雙眼大概是閉的太久了，強光讓他一時間睜不開眼睛。他心中忽閃過一絲念頭：不是說人間是雨季麼，這麼刺眼的陽光，難不成我是睡滿了一整個雨季？這擇神大會怕是早就開始了。
“你醒了？”
白冥尋聲轉過頭，眼前站著的不就是當初巷子裏那個自己打不過的彪形大漢麼！“你！你是個什麼東西！”
“我是隻虎妖啊……”這大漢不說話的時候是一副令人聞風喪膽的模樣，可現在張口說話，完全就是一個三百多斤的孩子模樣啊！
“你是妖你怎麼會說人話！”白冥雖然剛睡醒，或者準確的說是剛從昏迷中蘇醒，但是他的腦子還是靈光的。神、魔、妖、鬼、人，不同的種族都是有自己的語言體係的。他曾聽師傅遊海提到過：當初天界剛開始掌管地界的時候，就曾經因為語言不通很是頭疼，互相之間根本無法交流。於是更上頭的神仙就指派了信使協助天君教會了各個神官和神使不同種族的語言和文字。後來，神仙們實在是覺得太費勁，一來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二來神使更替太頻繁。於是乎就想著把神的語言和文字也科普給自己掌管的種族，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悄然聲息的改變他們的語言和文字。人類自然是這之中最好掌控的。人類也是最早失去自己語言和文字的種族。而最困的就是魔和妖，他們抗拒被改變的思想似乎是寫在天道裏的，不管這些神官和神使們怎麼操作，卻始終無法普及。大抵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本來就有違天道，實施起來才會如此艱難，後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大部分的魔和妖都是不會說人話的，或者說神話……
“我雖是妖，但我是人養大的呀。”虎妖左手拿著一塊破布，右手拿著一根細針，在白冥身旁坐下，瞬間一股刺激性的氣味向白冥攻擊而來。“我從小就聽人話，看人事，後來養我的奶奶去世了，我便用妖術化成人形幫她籌辦喪事。再後來，我習慣了人間的生活，就幹脆一直這樣子生活在粟城了。”
“那你這虎皮？沒聽說老虎還會蛻皮……”
“這是我爹的皮。”虎妖冷靜的模樣簡直就像在說別人爹爹的皮一樣。“聽奶奶說，是我爹死後剝下來的皮，因為十分保暖便一直用著了。”
“所以是養你的奶奶殺了你爹？又養的你？”白冥覺得這簡直稱得上曠古奇譚了，殺父留子，還養育長大，最重要還是凶猛的老虎。人養老虎就已經夠驚奇了，誰敢想這老虎還背著殺父之仇。
“那我就不知道了。”虎妖一邊縫補一邊回答。
“你也沒想著在她臨死前問清楚？”
“如何問？老虎又不會說人話。”虎妖頭也不抬的說到：“我那時又沒幻化人形，若是張口說了話，豈不是暴露了自己妖的身份。”他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又繼續說道：“以前城裏出現過一隻兔妖，因為和孩子玩耍的時候不小心說了人話，差點就被人活活打死。”說到這，他停下手頭的活兒，看著白冥的眼睛，這糙漢的臉上竟露出一副十分後怕的模樣說到：“別看妖會法術，但是小妖的能力畢竟有限，而且人類早就有了應對妖術的辦法。”他放低聲音，湊到白冥耳邊說道：“他們會請捉妖人，來捉我們！”
這虎妖奇怪的體味和哈出的熱氣，讓白冥一陣眩暈，他心想，這虎妖口中的捉妖人怕就是天界下來的那些個賦閑的神仙吧！神！仙！他忽然靈光乍現，這個捉妖人該不會就是自己的父親吧！“虎妖，你說的這個捉妖人長什麼樣啊？”還不等虎妖回答，白冥便發覺自己這句話問的實在愚蠢。因為他自己都沒有見過父親長什麼模樣，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想到這，他不禁打量起眼前這隻虎妖，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倆的經曆實在相似。一股暖流悄然盤上心頭，再看這虎妖倒覺得有幾分親切了。
“我哪敢看啊，早早就躲進山裏了。”
“倒也是。”白冥不打算再去追問了。就算那捉妖的是父親，也無濟於事，自己即便知道他去了哪，也不能再去尋他。想到這，白冥才忽然又想起擇神大會的事。他趕緊問道：“對了！我在這睡了幾天了？”
“那我可沒數，我們妖和人可不一樣，不會看黃曆過日子。”虎妖繼續著手裏的活兒。“不過估摸也就十來天吧。”
白冥掐指一算，真要是十來天那此時擇神大會早就開始了，現在就算趕回去也進不了擇神殿了，看來師傅這五顆靈珠算是白花了！想到這，白冥幹脆把心一橫，橫豎現在急匆匆地回去也得挨師傅一頓罵，倒不如想好說辭了再回去找師傅領罰，大抵師傅也不會為了那五顆靈珠就不要他這個好徒弟。
心放寬後，白冥不緊不慢的環顧著虎妖的家，房間雖小五髒俱全，不論是床鋪還是灶台都收拾的一塵不染。他又看看虎妖手裏的針線活兒，幹的也屬實不錯。不禁誇獎道：“別看你長的五大三粗的，人倒是個精細人。不對，應該是精細妖。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能把家收拾這麼幹淨的男……性！”白冥思考片刻決定用一種更嚴謹的表達來形容他對眼前這位虎妖的認可，畢竟神、人、妖、魔、鬼算在內，都不會有比他更幹淨的男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