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都發出去了？”
外麵的季清立刻應聲:“發出去了，派的都是好手，公子您就放心吧。”
淩長策“唔”了一聲，接著沒了聲息，季清又道:“公子您歇歇，路還遠呢！”
路還遠呢……
路還遠呢……
淩長策在心裏反複琢磨著這句話，隻覺得更加疲憊了。方才的宴會上，盧愚隱隱透出了對他讚賞的意思，本來這是好事，他聽在耳裏，心下卻更加亂了。
隻因他想起了一個人。
他的手慢慢伸進懷裏，摩挲著那顆貼身放著的石頭。
這條路，果真是還遠著呢，那丫頭，她可能知曉？
※※※
人說“不出正月都是年”，燕九的這個年倒真過得太太平平，整整一個正月，沒有一件不好的事發生，太平得都讓她恍惚以為一切都是錯覺。
但她並不知道的是，淩長策那裏卻並不太平，剛一出正月，他那裏就出了事。
京城的冬天來得早，春天來的也早，一進二月，天氣就明顯暖和了起來。這天傍晚，燕九在小院裏練功，練到酣處，一身大汗，便把外麵的衫子脫了，隻穿一件夾襖。
桐兒見了，立刻喊著“不行”就要上前來，燕九連忙把她支進廚房去做飯，耳根這才清淨了。
自從上次溫泉歸來，她的內力已然大漲，但讓她鬱悶的是，這麼多天以來，她一直勤勤懇懇地練功，內力卻再沒突破的跡象。
難道一定要在溫泉才好突破？還是，必須得跟淩長策在一起才行？
可是那家夥，此刻也不知在哪裏。他這個年又過得如何。
那人的名字堪堪在心裏掠過，燕九不由一陣晃神，就在這片刻間，天邊忽然一暗，一片巨大的影子出現在眼前，急速向她衝過來。
“青鳥！”
那如緞子一般帶著光華流轉的青色翅膀，除了青鳥，不會再有第二個。
燕九忍不住脫口輕呼它的名字，同時迎了上去，此時天空格外晴朗，玫紅色的霞光映在青鳥身上，仿佛一道絢麗的錦緞。
呼——
帶著一陣風聲，青鳥落了下來，沒有理會燕九的人，反而抖了抖翅膀，輕輕巧巧地落在了回廊上。
“你怎麼來了？”燕九回轉身，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
“咕咕……”青鳥回應她，聲音卻似乎有些急促。
燕九不由一愣，低頭去瞧青鳥前兩次送信來時綁布條的那隻腿，上麵空空如也，哪有訊息？再看青鳥的樣子，眼睛睜得格外大，目光微微渙散，似乎剛剛受了什麼驚嚇。
“出什麼事了？”
“咕咕，咕咕，咕……”
燕九哪裏聽得懂它的語言，但聲音裏的那種急切卻是真真切切。
“淩長策出事了？”
“咕咕咕咕……”
“你快帶我去！”
燕九說著，抬腿就要走，忽又停住，轉回屋裏換了九公子的行頭，想了想，又把那支荷花簪子帶上，臨出門時，又摸了摸懷裏那塊鳳雕金牌，覺得一切妥當，才跟隨青鳥衝了出去。
這次青鳥飛得格外快，燕九拚盡全力才勉強跟上它。落日的餘暉未盡，大街小巷上到處是人，燕九左躲右閃，還是不免撞翻了人家的攤子，卻來不及回頭，隻丟下一錠銀子了事。
最後她幹脆用了輕功，在街上人們驚詫的注視下跳上了屋頂，三步一躍，如一隻迅疾的燕子一般向前掠去。
這次也走了很遠，將近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然黑下來，青鳥才有了要落下的跡象。
燕九環顧四下，隻見身邊景色已然荒涼，不知是到了何處，隻有不遠處灰黑色的天穹下，隱隱浮現一座莊院的輪廓。
青鳥就是朝那莊院落了下去的。
這是什麼地方？淩長策會在這裏嗎？
燕九來不及細思，已然飛速掠了過去。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那莊院的大門竟然大開著，裏麵黑沉沉的沒有一盞燈，在黑下來的天色中，仿佛一張無名怪獸的嘴，暗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